第7章 异变7

如果这些被污染的市民隐藏在伦敦的街道之中，接下来的事情难以想象。</p>

不得不说，结合第二天发生的惨剧，张伯伦的预测很准确。</p>

子弹射入了头人的额头和右眼，很快击穿了颅骨。由于死亡来得太快，而躯体上裂变出来的眼睛还来不及缩回身体，便僵直了起来。</p>

张伯伦有意留下除照片之外的物证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现场。</p>

倒是蜣螂虫后开始扇动翅膀，地上的土壤一时间不断松动，土沫甚至飞溅到了昏倒的疯人的脸上。大量蜣螂从地下掘土出来，然后密密麻麻地爬上了疯人的身上。</p>

这些平素在腐殖质中，以动物粪便为食的不起眼虫豸，盖住了疯人们手上的眼睛和腐烂的肉瘤，不约而同的煽动起自己的翅膀。</p>

不断开合的甲鞘挡住了异常的红色月光，随着越来越多的虫豸亮起鞘翅，红色的月光被反射到不同的方向，形成了一圈淡淡的红晕。</p>

月光不再直射到倒地的疯人身上，他们的呻吟也随之越变越轻。</p>

张伯伦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之前说过了，圣蜣螂分有着太阳的神力，尽管这种说法为现代人所嘲笑。但寄寓在鞘翅的神性还是净化了月光中饱含的诅咒。</p>

惨淡凄厉的月光被吸收了，洒在地上的是皎洁的寒月。不起眼的虫豸中和了眼前的诅咒。</p>

暂时不必担心这些疯人有什么进一步的行动了。</p>

完成分工任务的张伯伦给手枪重新填充上子弹，然后握着登山杖走回了马车，但这次他没有再上车，而是给马匹的额头上贴了一张黄色的符纸。</p>

让它逐渐安静了下来。然后站在马车前静静地观望着不远处的斗法。童谣的诅咒似乎被黄色的符纸隔断了，马匹恢复了安静，刚刚的异象也都销声匿迹了。</p>

眼睛业已失明的女人似乎在强烈的刺激上已经跨过了某个极限，突如其来的刺激停滞了诅咒的影响，但怨念仍然在女人的身上富集。</p>

只是和刚刚不同，本来就濒临一次性爆发的咒力直接冲破了女人的眼眶，耳道和鼻孔。</p>

剧烈的黑气从她身上汩汩冒出，连隔着一定距离的张伯伦，都能感到到咒力失控的波动。如果黑雾和怨念再持续不断地冒出，那么伦敦城就完了，</p>

这座桥连接着南华克区与河岸街，一半的工业与餐厅都聚在河的两案。真任由诅咒在城市重心爆发，这座世界都市将在一个晚上变成黑雾中的死城。</p>

现在这个女人发出的声音，已同尖锐的钉子划破黑板一般，凄厉而恐怖，使听到的人心头不禁狂跳。</p>

张伯伦不知道自己是否能保住马车里的卡门，但他不能落败。</p>

阴森的狂风从摄政桥的废墟上铺展地刮了起来，飞蛾、蝙蝠、乃至于附近在树上栖息的飞鸟，都纷纷栽倒到了地上，失去了生命的痕迹。</p>

张伯伦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但面对如此恐怖的灵异，他也不禁在想，既然之前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有出全力，那么她深夜站在桥上，究竟是为了什么？</p>

伦敦很少有人知道卡门女士和张伯伦的身份，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对教会和骑士团而言，也是异端，不可能是对方派来的刺客。</p>

在伦敦摆出了这样的阵容，如果真的只是为了完成亨德尔未竟的屠杀，张伯伦只能说，他俩很感动。</p>

一种不好的念头蓦然翻涌上了心头。而在他还没来得及喊出声之前，一切躁动和声音就都安静下来了。</p>

院长女人在桥上仍然张开双唇振振有词，不停地吟唱着诅咒，白衣上的鲜血也在不断地点染开来，将她逐渐染成血红。</p>

但一种更为恐怖的寂静，已经踩着午夜的钟声，来到了泰晤士河边。</p>

张伯伦抬头看见不远处的楼顶，似乎秘密麻麻地出现了许多人影。但这些人头并没有攒动。相反，借助血红的月光能看见，他们没有一丝动静。</p>

张伯伦掏出手枪，斜睨了女人一眼，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女人呼唤来的援军，然后又将目光聚焦到远处。</p>

然而这个时候，他已移开的余光却扫视到，这个女人的身后，蓦然出现了一个人影。</p>

不，准确地来说，这不是人，它只是一座石雕，一座张开了翅膀的天使雕像。</p>

但张伯伦知道，不可能还有活人在这附近徘徊。石雕也不太可能是被歌声召唤出来的。</p>

它太干净了。</p>

石雕上下没有挂着这么多血腥的眼球，做工上甚至没有一丝有违黄金比例。但自从它出现之后，周遭似乎被按下了静音键。</p>

低语的呢喃、虫鸣、马的嘶啸、疯人的哀嚎、以及眼前的怨念，全都听不见了。</p>

只有呼呼的风声与潺潺的水流。</p>

他不自觉地眨了一下眼。</p>

这并不奇怪，压力会刺激人类的交感神经，眼睑会不由自主地眨动。</p>

然后，哪怕眨眼的时间只有十分之一秒，睁眼之后，眼前的情况也发生了进一步的异变。</p>

原本血红的月光铺满了整座城市，连阴影中的旮旯与罕有人及的巷道，都笼罩在微微泛红的月光之下。伦敦从来没有如此明晰地生活在诡异的色彩之中。</p>

但现在血月开始消退了，原本藏在高空之中的血色气团在逐渐消散；阴冷的夜风吹散了这些污浊的气体，露出了原本晦暗而阴沉的白光。</p>

这座石雕一只手从背后绕到了女人的肚子上，把她紧紧地搂住；另一种手则掐住了她的脖子。明明被诅咒撑成肉眼可见的肉瘤的脖子，一瞬间被手死死地掐住，已经恢复了原状。</p>

这确实不是人类。</p>

这是教会的哭泣天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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