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御医像走马灯似的涌进紫宸殿，皇帝高烧不退，烧得直打冷战，就是个昏迷不醒。</p>
折腾了两个时辰，天光大亮了，皇帝才悠悠醒转，御医们总算是松了口气。</p>
每次皇帝病了，都会晓谕百官知晓，这一次却严命封锁消息。</p>
消息这东西有个奇怪的天性，你想打听个消息的时候，消息就跟死了一样，怎么都找不到；你想保住一个消息的时候，消息就跟成熟的蒲公英一样，飞得到处都是。</p>
长孙无忌刚刚洗漱完毕，正坐在桌前吃着早餐，忽然接到一封密信，信上只有短短的十二个字：“陈文门房大哭，御医夜里急驰。”。</p>
“啊？”看到这个密信，长孙无忌差点噎死，就不该边吃东西边看信。</p>
若是别人，别说是哭了，就是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陈文就不一样了。</p>
宫里是最讲规矩的地方，绝不允许随便地哭，这是皇家大忌。陈文不是新来的，他是最懂规矩的人，但凡有一点办法，他也不至于独自嚎啕。</p>
御医也没有夜里闯宫的特权，能调动他们夜里跑马的，就只有皇帝有这个权力。</p>
长孙无忌急急忙忙穿戴整齐，跨上骏马就奔皇宫去了，一路畅行无阻地来到紫宸殿。</p>
皇帝躺在床上又困又睡不着，陈文站在旁边轻轻地说道：“长孙司徒来了。”</p>
李世民撩一下眼皮，气息虚弱地点了一下头。</p>
陈文走出房门，抱着拂尘低头一揖：“长孙司徒，陛下有请。”</p>
长孙无忌并没有急着进屋，而是先上下打量了陈文一通，见陈文一身的疲惫和困倦，由于他低头，看不清他的面部。</p>
长孙无忌抬手搭上了陈文的肩膀，陈文条件反射般地抬起头，一双赤红的血目，深深凹陷的眼窝都泛着青灰之色，泪痕早已不见，但哭肿了的眼皮也无从遮掩。</p>
长孙无忌快步走进内室，见李世民很随意地坐在矮桌旁，矮桌上还摆放着两个茶盏和几盘果干之类的小食。</p>
李世民的精神状态看上去比前几天还要好上一些，只是赤红的颧骨和眼珠子，明显地出卖了他在高烧的事实。</p>
“辅机来了，快坐。”李世民虽然没有站起来，但语气之温和也实属难得。</p>
“臣参见陛下。”长孙无忌忽略了皇帝主动的招呼，而是恭恭敬敬地躬身一揖。</p>
李世民笑着说道：“何必多礼？坐吧，我正好有话要和你说。”</p>
长孙无忌装作很随意的样子跟李世民隔桌而坐，开口问道：“不知陛下有什么话要说？”</p>
“也没什么正事，人老了总想起从前的事，朕昨天又梦到了观音婢，她一再地叮嘱不要让你当官。”</p>
李世民说着轻轻地笑了：“她总是对我不放心，生怕咱们君臣有始无终。”</p>
“哦，一个梦而已，陛下不必放在心上。”长孙无忌若无其事地说道：“陛下这两天身体还好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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