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鱼却又来拜见程克水，打听她家老祖去向。“姜前辈另有要务在身，你莫要多问了。”程克水很是和善。</p>
没法子，二女又等了两日，便与货船一同北上。</p>
“其实前线除了元婴大战外，底下人没怎么大打，耗费不多，物资都是攒下来备用的，已存下了许多。”待妙妙问到前方物资是否丰盈时，田归琴笑着解释。</p>
“些许物资又算得了什么？灵石又算得了什么？主要还是人。”淳于涛看的很开。</p>
一路北上，又从沿路各派收了许多物资，却比之前还要便宜。</p>
还有许多人拜访，热切的很，但若邀去前线，那就不行了。</p>
路过合欢宗，有一金丹名为花厌菱，乃是合欢宗花宗主后辈，人漂亮又热情，拉住妙妙和姜鱼问个不停，还送了许多礼物。</p>
“师父不喜风骚的。”待花厌菱离开，妙妙立即下了定论，“不过难保师父闲极无聊，露水上滚一遭！”</p>
“背后莫论人非，更何况是师父……”姜鱼是真的无语。</p>
“许师父做，不许我说？那下次我说隐秘事，你别听！”妙妙道。</p>
货船走走停停，磨磨唧唧两月余才到了周回山地界。</p>
因着货船要往松鹤山走，而妙妙早得了消息，师父在延寿峰东边的梦湖中聆听顾老祖教诲，是以两女离了船队，先往延寿峰而去。</p>
“我瞧那边血气冲天，怕是孟前辈还未收刀，你二人小心才是。”田归琴谨慎叮嘱。</p>
两女再三谢过，御空往东北方向而去。</p>
行了半日，倒是有修士来往审查，妙妙和姜鱼露了桥山的牌子，人家便既放行。</p>
但是越往前行，便越觉血气深重，且不像是寻常修士大战之故。</p>
妙妙摸出舆图细看，“按理说，黑风山遭了屠杀，可前面百里处还不到黑风山呢！”</p>
“难道前方出了变故？”姜鱼眉头微微皱。</p>
妙妙掐指一算，道：“没有凶险！”</p>
“师姐，你好歹做做样子，天干地支都没掐对地方！”姜鱼捂额头。</p>
“我是心有所感！”妙妙很有道理，不过她胡闹归胡闹，可人到底谨慎，见前面有个巡查修士前来，便又上前去问。</p>
对方是隐弅山的人，待一听姜鱼是姜家后人便肃然起敬，只说前方无有凶险，又说转轮前辈就在东北方向的梦湖中。</p>
妙妙最会跟人打交道，她见来者并无隐瞒，便又问起前方为何血气冲天。</p>
“我家凡俗还在隐弅山周边居住，如今我家得了黑风山，自然要把人接回来。不过地方都被北荒域蛮人占了，是以杀了一批，让他们腾出地方！”那巡查修士理直气壮。</p>
“……”妙妙和姜鱼也不知道人家杀了多少，但这般血光冲天，想必不少，便打算去瞧一瞧。</p>
又行了不多久，便见前方有一凡俗乡镇，其中血气弥漫。</p>
镇外立有高大石碑，三个练气修士合力摧毁石碑，各自喘息不停。</p>
妙妙和姜鱼落下来，那三个练气子弟上前行礼。</p>
“你们是何门何派？”妙妙皱眉问，她直觉乡镇里出了大事。</p>
“在下周回山张满荧，先前客居隐弅山！”为首的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修上前行礼，又问：“敢问两位前辈自何处来？”</p>
“我二人乃是桥山子弟。”妙妙见这张满荧三人身上血气极重，便问道：“这里是凡俗乡镇，你们在这里作甚？”</p>
那张满荧回道：“此间乡镇乃是北荒域蛮族所居，我等已将此地纳为我周回山凡俗驻地，是以推倒界碑。”</p>
“那你们杀了凡俗？”姜鱼问。</p>
妙妙却不多听，直接迈步，御空往镇中而去。</p>
姜鱼见状，也立即跟上。</p>
这处乡镇着实不小，有数十里之大，可家家门前有血。</p>
在镇子最中间，有一巨大广场，其中有一楼阁，应是此间凡俗朝拜之地。</p>
而此时广场上挤满了人，自幼儿到老者皆有，服饰稍异，多以皮毛装饰。</p>
人人有悲怆绝望之色，怕是有数万人之多。</p>
另有十几个修士手执法器，在四周约束，不让这些凡俗之人乱走。</p>
在广场东南角有一缺口，凡俗依次走出，然后便被砍杀。旁边一巨大法器，形似火炉，烧着凶凶大火，残尸尽被投入火炉之中，继而烧灼成灰。</p>
若是有凡俗意欲逃窜，便有修士飞剑穿胸，然后被丢进火炉中。</p>
此地烈火汹涌，遍地血水，几能漂杵。</p>
妙妙自认见过许多大场面，但真没见过这种场面！</p>
“停停停！”妙妙上前，一脚踹翻火炉，“不准再杀了！”</p>
一众练气修士围了过来，先前的张满荧三人也追了来。</p>
“前辈！这些蛮人与我等风俗不同，性情不同，都是粗俗不堪之辈，个个心怀异心，若不早除，他日必成祸患！岂不闻我周回山之事呼？”张满荧上前，着急道。</p>
“你莫非昏了头不成？这些话是哄人的，是说给不知情之人听的！是为我等团结对外！人家若是蛮人，又怎会有化神传承？”</p>
妙妙只觉头疼之极，“这些人不过是凡俗，你若是要震慑立威，杀几个刺头也就罢了，怎能全都杀掉？再说了，移风易俗并非难事，只需分散各地，断绝他们的祭祀，严禁谈论守天阁之事，不许留故土传说，再派几个凡俗奉行监督，而后与各族各氏通婚，过上两三代，谁还记得守天阁？等再过个三五百年，若有人说他们不是周回山的人，怕是还要急呢！”</p>
“前辈！”张满荧一字一句道：“我等周回山之人此战死伤惨重，千余年来又受守天阁欺压，修士死了不知凡几，南下流浪时更不知死了多少凡俗！前辈说的轻松，怎知我辈苦痛？”</p>
“张道友，我辈修士所争，与凡俗无碍。说起来，周回山与守天阁两方凡俗，都是无辜。”姜鱼揉了揉眉心，接着道：“再说了，我辈修道之人若是过多残杀同道，便会碍了道心，修为难再进。更别说屠戮凡俗了，日后丹劫时岂能安然度过？又怎能证道元婴？”</p>
“呵呵！”张满荧冷笑，“我今年五十一，练气三层，别说金丹境，筑基都没指望！”</p>
“你……”姜鱼一时语塞，只能道：“陈天人珠玉在前，他也是极晚才筑了基，道友莫要妄自菲薄。”</p>
张满荧冷笑不休，其余诸人也是神态漠然。</p>
妙妙叹了口气，无奈道：“那你们就算要杀人，也得有个章程吧？难不成真的全都杀尽？”</p>
“孟师叔有令，高于车轮者杀！”张满荧道。</p>
“那你们还……”妙妙转过头，看向那火炉法器旁的车轮，她忍不住挠头了，“那你们倒是把车轮立起来啊！”</p>
妙妙自认智勇双全，一向横行桥山，被师父骂混世魔王还没当过事儿，可她这会儿才知道师父骂错了！</p>
“不准再行屠戮之事了！”姜鱼也气的不行。</p>
“你们桥山人靠我们周回山之人才拿下黑风山，如今我们只求占得黑风山一地，却又要来颐气指使了？”张满荧怒道。</p>
妙妙只觉得这女人疯魔了，却又没法去苛责，毕竟周回山旧人确实受了千余年的委屈。</p>
“如今万寿山未下，周回山还没安稳下来。”妙妙平复心绪，给出了主意，“先让这些人留在这里，等万寿山的事了结了，咱们再谈。”</p>
“怕是到时你们都忘了！”张满荧道。</p>
“到时候若是没人愿意管，我想法子把这些人接走。”妙妙少见的平心静气，十分有耐心，她点了点她胸口，道：“我乃凤鸣山朱妙，是林转轮座下大弟子。”</p>
接着妙妙又指姜鱼，说道：“她是我师妹姜鱼，是桥山姜氏子弟，元婴之后。我二人没法子代姜老祖给你们保证，但能代我恩师之名行事！”</p>
果然，一提姜行痴和林转轮之名，张满荧诸人终于有了变化。</p>
“既是高人之后，两位的话自然是可信的。”张满荧出了声，却又让妙妙和姜鱼立下字据。</p>
“黑风山是你家老祖事前就许给我们的，周边十几个低阶灵地，凡俗居处也都是我们的！你也写上画押吧！”张满荧看向姜鱼。</p>
姜鱼不知道这回事，她正要细问，却被妙妙拦住。</p>
“少来瞎说！”妙妙终于有不屑之色，“姜老祖两袖清风，品行高洁，必不会做此承诺！周回山本就是你们的，他怎会越俎代庖？只要赶走守天阁，莫说黑风山，就连延寿峰，松鹤山日后也都是你们的！”</p>
张满荧听了这话，不再多言，招呼其余人离去。</p>
“他们也不傻，知道没法子独占周回山了，想先把黑风山周边坐实。”妙妙揉了揉眉心，“这边血气这么大，往来的元婴老祖瞧不见？既然没人来管，怕是有意放纵。”</p>
两女看向得脱大难的凡俗，又对视一眼。</p>
姐妹连心，俩人也没了去拜见元婴师娘的心思了，只想着赶紧去松鹤山汇报此事。</p>
取道向西，沿路竟又遇到屠戮凡俗之事，而屠戮的不是别人，竟是同为周回山血脉的霍太平之后。</p>
二女费了功夫平息，匆匆忙忙往松鹤山去。(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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