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刚刚梁有生过来，通知后天我们说后天要祭祖，让我们回去。” </p>
孙秀芹分着丝线的手一两顿，“嗯。” </p>
梁书瑶看看妈妈又看看姐姐，小声问：“我们能不去吗？” </p>
她不喜欢那个地方，也不想回去。 </p>
虽然这个新家需要爬陡陡陡的楼梯，房间里的窗户和天花板是破的，地上的水泥板拼接处有好大一条缝隙，旁边的大仓库黑黢黢的，还有老鼠会跑来跑去；但是她比起之前那个家，她觉得这里简直再好不过了。 </p>
“我们只要过去一下，不用待太久。” </p>
“可是我们已经搬出来了。”梁书瑶继续争取，“不去不行吗？” </p>
梁书弗刚刚用热水泡软了手，仔细涂上了家里仅剩一点的蛤蜊油，此刻软软的手指将母亲分出来的丝线一根根劈开。 </p>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对妹妹说：“瑶瑶，祭祖是咱们这很重要的风俗习惯，即使我们搬出来了，也要遵从。” </p>
她看着妹妹因为失望垂下的嘴巴，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p>
“要是我们不去，那边会借此责怪爸妈，甚至梁家的其他叔叔伯伯，村上的邻居也会觉得爸妈不懂事。” </p>
名声这东西，看不到摸不着，可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尤其父母生活的环境就是如此。 </p>
梁书弗也不能让父母一下就能撇开三十多年来的认知，所以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下，她也愿意遵循着这些陈规。 </p>
“而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那些人来回拉扯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不值得。” </p>
梁书瑶虽然年幼，但十分聪慧，梁书弗只是点她一下就领悟了。 </p>
“不过我们都被分出来了，祭祖的主家又是爷爷奶奶他们，咱们到时候就到一下，露个脸就行了，其他的我们一概不管。” </p>
梁书瑶眼睛一下亮了，“姐姐，我知道！” </p>
梁书弗笑着点点她鼻子，“快去睡午觉，小心长不高。” </p>
“知道啦。” </p>
梁书瑶一溜烟跑到床边，脱了鞋子躺下。 </p>
她要快快长高，帮家里做更多的事。 </p>
没多久，梁书瑶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孙秀芹走过去给她在肚子上搭了一条枕巾，又坐到窗口的缝纫机前。 </p>
“小弗，学校是这周六报到吧，那就在大后天了。后天我去那边祭祖，顺便把你的户口那一页拿出来。” </p>
他们没有自己的宅基地和房子，户口还不能迁出来。 </p>
“嗯。妈妈，你别担心，最糟糕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p>
梁书弗见母亲愁眉不展，知道她对那个地方也是十分抵触。 </p>
要是可以的话，她们是一步都不想再踏入那间屋子。 </p>
之前每次祭祖，她们和妈妈天不亮就要起来，打扫卫生，准备祭祖仪式要用的祭品，还要张罗一大家子的食物。 </p>
仪式完成后，她们只能看着爷爷奶奶，小叔和两个姑姑全家大快朵颐，而她们则被差遣着收供桌，清理香灰，清洗装了祭酒的酒盅筷子。 </p>
等到忙完这些，又要收拾那些人吃剩下的杯盘。 </p>
她们母女三人忙到晚上，连口热饭都吃不到。 </p>
不，在那堆人眼里，她们母女就是梁家的牛马，只要干不死，就得往死里干。 </p>
每次父亲来帮忙，总会被殷贵男骂一顿，说男人碰那些东西，让老祖宗知道了会坏了梁家风水。 </p>
她的那些个姑姑姑父表哥表姐们，就和地主家的少爷小姐一样，冷眼看着她们忙碌，甚至还会故意找事，以彰显自己在梁家的地位。 </p>
记得刚还清外债那年过年祭祖，殷贵男难得大方的宰了一只不下蛋的老母鸡。 </p>
她和妈妈忙了一天，午饭只吃了几个红薯头加父亲省下来偷偷塞过来的一个油面筋。 </p>
等吃晚饭的时候，她们又累又饿，小瑶瑶嘬着自己的手指头充饥，把手指头都嘬破了。 </p>
那时候母亲正在煎蛋饺，就偷偷给围在灶台旁的瑶瑶和她分别塞了一块油渣。 </p>
结果被梁秀梅的小女儿马丽亚看到，当即嚷嚷了出去，说她们母女三人偷吃东西。 殷贵男就和疯了一样，冲进来将甩了母亲一个巴掌，还拎起瑶瑶就要往地上摔。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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