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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这一刻她还是被梁27

他一步步走下来,拿着他那张满分的数学卷子。</p>

底下一直没停过的议论声这会儿都停了,彻底的鸦雀无声。</p>

你跟我说年级第一是谁?</p>

梁树生?!</p>

批错卷子也不能批成这样啊!</p>

他是不是作弊了?</p>

也不可能啊,全年级就这一个满分,他找谁作弊去?</p>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说不出一句话来,满脸写着的都是,你妈的我是不是在做梦啊,快把我敲晕看看。</p>

梁树生走回到座位,一张卷子递给林遇青。</p>

林遇青没忍住问:“你怎么考的?”</p>

他依旧漫不经心:“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p>

“……”</p>

林遇青想起来,那次她做数学题不会,梁树生就给她报过答案,三道题全是对的。</p>

那时她还觉得真是学渣有学渣的本事。</p>

现在看来,他那哪儿是猜,就是做出来的。</p>

可如果那几题的难度他只是看个十来秒就能给出答案,这人的水平是有多恐怖。</p>

林遇青拿起他桌上的分数条,理综三门加起来也就是个一百出头的分儿,语数英却都很不错,语文110,英语131,在年级都算得上是高分。</p>

英语高分林遇青倒不意外,像梁树生、虞葵自幼注重外语培养,双语学校更是标配,从小耳濡目染下英语语感和储备都不可能差。</p>

语文也是考基础的学科。</p>

只有数学——</p>

“梁树生。”她忍不住问,“你不会晚上偷偷在学习吧?”</p>

他笑:“那你今天要不要来我房间看看?”</p>

“……”</p>

“你到底怎么能考满分的?”</p>

她花那么多时间精力去学数学,都从未敢奢望过拿满分,这多少让林遇青觉得有些不平衡,“你都不怎么听课!”</p>

“高中三年的数学我之前都学过。”</p>

林遇青一愣。</p>

梁树生忽然倾身,靠近她。</p>

林遇青飞快眨了眨眼,背往后靠了点儿,她又闻到他身上的雪松木气味。</p>

他头发有一撮翘起,眼尾开扇,狭长锋利,呼吸间温热的鼻息打在她身上,融着体温。</p>

而后他垂着眼,轻描淡写道:“林遇青,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是有天才的。”</p>

林遇青仰头看着他眼睛,心脏重重一跳。</p>

“不巧。”梁树生将手从兜里拿出来,揉了把她头发,“你同桌儿就是天才。”</p>

林遇青腹诽道,你就吹吧,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的物化生再说这话?</p>

但不可否认,这一刻她还是被梁树生的光芒刺到。</p>

梁树生好像永远都能比她想象中的更优秀、再优秀一点。</p>

……</p>

关于梁树生考了数学满分的消息很快就在学校传遍。</p>

分为两派,一派是打死不信他能考满分的,一派是疯狂于他长这么帅还有性感大脑的。</p>

因为这次数学成绩实在不理想,课后老徐一个个把人叫到办公室针对性开小灶,轮到林遇青时已经傍晚。</p>

“老徐。”</p>

“来了啊。”老徐推了推眼镜,示意她坐,“这回考得不错,我看过你各科成绩,其他几门基本都是在年级排前列的,很稳定,就数学成绩还能再努把力提一提。”</p>

林遇青应道:“嗯,我知道。”</p>

“你的成绩老师倒是不担心,不过最近我听学校里挺多关于你和梁树生的风言风语的?”</p>

林遇青一愣:“老师,我们……”</p>

老徐摆摆手:“老师知道你是个乖孩子,所以不要被那些流言蜚语影响。”</p>

“……”</p>

“其实我那时安排你和梁树生和你坐同桌还有个理由没告诉你,我知道你高一起数学就是最头疼的一门,但梁树生的数学很好,特别好,他能够帮助到你。”</p>

老徐笑了笑,问,“今天你听到他满分很吃惊吧。”</p>

林遇青也笑,“嗯”了声。</p>

“那你知道当初你们这一届考入耀德的最高分是谁吗?”</p>

这个林遇青倒是听说过:“程清焰?”</p>

高一年级大榜第一名回回都是他,只不过如今转学了。</p>

“程清焰确实是第一名考进,“梁树生。”</p>

林遇青一愣。</p>

“没想到吧,梁树生以前成绩这么好。”</p>

老徐笑了下,“高考会是你们人生中最后一次公平的竞争,你们的人生都会随着这次竞争开始分岔,对你来说是,对梁树生而言也是,知道吗?所以从现在开始都要打起精神来,想清楚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p>

林遇青怎么也没想到,梁树生从前会是年级第一。</p>

他也曾经是成绩优异的天之骄子。</p>

可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放任自己成为如今的样子。</p>

……</p>

走出办公室时正好放学铃打响。</p>

林遇青逆着人群往教室走,抬头便看到了站在走廊窗边的梁树生。</p>

身上校服松垮,拉链敞着,书包单肩背着,人还倦怠,眉心微蹙,眼轻眯,冷白的皮肤被光线照出了透明感,黑发随着风轻拂,身上拢着一层光,也拢着一层浓郁的沉寂。</p>

林遇青忽然想起之前问过他,你想过未来吗?</p>

他当时说没有。</p>

可属于他的未来本该是什么样的呢?</p>

她在远处看了他一会儿,而后走过去。</p>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梁树生侧头。</p>

因为皱眉他身上有股化不开的冷硬疏离,看清来人后这抹冷才终于散开些。</p>

“一会儿有事吗?”梁树生问。</p>

“没,怎么了?”</p>

“去趟奶奶那。”</p>

“好啊。”顿了顿,又问,“奶奶怎么了吗?”</p>

“没什么事,就去看看。”</p>

今天司机没来接,两人是打车去的。</p>

下车,远远看去今天“糖水铺”那块招牌竟没亮,没开门吗?</p>

林遇青走进屋:“奶奶。”</p>

“诶,青青来啦,阿梁也来了。”</p>

屋里还有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一身警服,但不是来办事的,此刻两侧肩章都已经取下。</p>

奶奶介绍道,“青青,这是杜阿姨。”</p>

“杜阿姨好。”</p>

奶奶又给那位杜阿姨介绍:“这是林遇青,也是阿梁的朋友。”</p>

“你好啊,小同学。”杜阿姨又看向梁树生,笑着说,“阿梁,好久不见了。”</p>

梁树生手揣兜,淡笑着:“嗯。”</p>

林遇青问:“今天店里没营业吗?”</p>

“没,今天有点事。”奶奶笑着,顿了顿,又说,“今天是我孙子小义的忌日。”</p>

林遇青一愣。</p>

忽然明白了梁树生今天为什么要来。</p>

今天是裴义的忌日。</p>

中午时奶奶已经做好忌日习俗,晚上就简单吃顿饭,一切从简。</p>

“奶奶,我出去一趟。”临近晚饭前,梁树生说。</p>

“好。”</p>

林遇青看着他出去的背影,最后还是忍着腿疼追上去。</p>

他停下脚步:“怎么了?”</p>

“我陪你去。”</p>

他停顿,然后极淡地扯了下嘴角:“你知道我要去哪?”</p>

“知道。”</p>

梁树生垂眸看向她脚踝,但最后到底是没制止。</p>

距离不远,林遇青跟着梁树生,去了一个附近的墓园,去看了裴义。</p>

……</p>

墓碑上的照片看着比奶奶里屋挂的那张黑白照年纪稍微大一些,小少年穿着衬衫领,笑容灿烂,露出两颗虎牙,皮肤有些黑,酒窝深陷,看起来开朗至极。</p>

梁树生蹲在墓碑前,静静看着照片里的裴义。</p>

“好久不见了,裴义。”</p>

他嗓音淡淡,“奶奶最近身体都挺好的,你放心,我也挺好的。”</p>

林遇青安静站在他身后。</p>

梁树生并没有对着墓碑说很多心里话,不是因为林遇青在才不好意思说,而是他本就不是轻易表露内心的人。</p>

但林遇青看着他的背影,还是明白了他想说的——</p>

我很怀念你,裴义。</p>

“你好,我是林遇青。”她忽然说。</p>

梁树生一顿,回头看她。</p>

“我是梁树生的女朋友,你不用担心他会过的不好,以后我都会陪着他的。”</p>

林遇青声音很温柔,含着笑意,注视着照片中的少年,也像是在同梁树生的过去对话,“我们都会好好生活的,我们都会过好自己的人生。”</p>

我们会和眼前的囚笼拼死挣扎。</p>

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挣破囚笼。</p>

林遇青在墓园里陪了梁树生许久。</p>

他没再说话。</p>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站着。</p>

过了许久。</p>

梁树生说:“走吧。”</p>

“嗯。”</p>

回到糖水铺已经可以吃晚饭。</p>

饭后,收拾好碗筷,林遇青便拿出一张数学卷子。</p>

写了一会儿,她抬眼看向梁树生。</p>

他就坐在她对面,手揣着衣服口袋,靠着椅背,白炽灯悬在头顶,他头微仰着,视线空洞,呈放空状态。</p>

从墓园回来到现在,梁树生的状态就一直不太好。</p>

“你带作业了吗?”林遇青问。</p>

他开口喉咙发干:“带了。”</p>

“那我们一起写吧。”</p>

他看了林遇青一眼,而后捞起脚边的书包,拿出那张她正在写的数学卷子。</p>

他没笔,从林遇青笔袋里拿了一支,单手拨开笔盖,垂眼,速度很快地写下前几题选择题答案。</p>

“今天老徐说当年你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耀德的?”</p>

梁树生愣了下,这事久远到他几乎已经忘记,过了会儿才漫不经心“啊”了声。</p>

“可为什么你那么早就已经学过高中所有数学内容了?”</p>

他在卷子上简单划下几道简洁的辅助线,没丝毫停顿,而后果断地写下一个连笔的“a”。</p>

他没抬头,继续看下一题,说:“奥数。”</p>

“嗯?”</p>

“以前我走奥数竞赛方向,很多内容都提前学了。”</p>

原来是奥数竞赛。</p>

难怪那么厉害,那样难度的卷子也能考满分。</p>

“那你竞赛拿过奖吗?”</p>

“青,我说过的。”梁树生笑了下,“你同桌是个天才。”</p>

林遇青怔了怔。</p>

悬在头顶的灯泡并不明暗,梁树生的碎发在眼下投下一圈阴影,但她还是看见了他说这句话时周身的锋芒与自信。</p>

她也终于,仿佛窥见了一角,那个第一考入耀德私高的梁树生该是怎么样的。</p>

梁树生做得很快,马上就做完卷子正面,林遇青还卡在填空的最后一题算不出来,选择填空和大题的压轴题对她而言都有难度,考试时也经常算不出来。</p>

笔盖都快咬裂了,还没能求解。</p>

“这题怎么做?”</p>

真神奇,从前她一定想不到,有一天她竟会问梁树生数学题。</p>

“嗯?”</p>

“这题。”</p>

林遇青看他的卷子,他已经算出来了,答案还带个根号。</p>

他拉着椅子坐过来些,先看她草稿纸上的算法。</p>

她已经想了很多种算法,可越往下算那数字越复杂,最后只能放弃。</p>

“以这样的思路做普通题没问题,但压轴题计算量太大,还带根号。”</p>

梁树生声音很淡,边说边在草稿纸上画下一个坐标图。</p>

他手指细长骨感,握笔习惯握得很松,画坐标图时的力度有点像画素描时的样子。</p>

怎么说呢?</p>

真像是天才做题时举重若轻的自信轻狂。</p>

“把抽象的问题具象化,可以减少计算量,也不容易算错。”</p>

他将立体图画在坐标图中,给了林遇青一个完全不同的解题思路,“你从这个方向入手,再试试。”</p>

林遇青接着他的坐标点继续往下算。</p>

用她刚才那些方法十几分钟都没算出答案,这会儿仅仅三分钟就得出答案,和他写下的那个一样。</p>

林遇青眨眨眼:“我现在相信你真是个天才了。”</p>

他懒洋洋笑了声。</p>

林遇青写完那张数学卷子时晚上九点,梁树生早她半小时,然后拿了张英语卷子,写了十几题单选没再继续,有朋友给他打电话。</p>

林遇青听到那头震耳欲聋的重金属乐,而梁树生兴致缺缺,只说,有事,不去。</p>

从墓园回来后他情绪就一直很低。</p>

哪怕他并没有特别外露,但林遇青还是感觉到了。</p>

见她收了笔,梁树生问:“好了?”</p>

为了今天的忌日仪式,奶奶天未亮时就去了菜场,这会儿早早已经休息。</p>

“嗯,走吧。”</p>

两人拉下卷帘门,打车回去。-</p>

秋风萧瑟,风卷落叶。</p>

风穿过车窗窗隙拂过他黑发,月光将他脸部线条映照得更加利落深刻,像融了层带霜的冰,颓败的,落寞的,低着头,后颈棘突明显。</p>

林遇青盯着他后颈凸起的那处骨头,在这一刻却像极了他那棱角分明的性格。</p>

过于棱角分明,必然是要遭受搓揉磨砺的。</p>

“阿生。”</p>

他沉默扭过头来。</p>

林遇青轻声问:“裴义是个什么样的人?”</p>

梁树生顿了顿,又重新看向窗外,片刻后才开口:“他跟我不同,他很温和很善良,对任何人都很友善。”</p>

林遇青想说不是的,其实你也是个很温和很善良的人,她都明白。</p>

可这一刻她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继而问:“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p>

他和裴义是怎么认识的?</p>

这似乎都已经久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p>

他的人生,以少管所那半年为界,彻底分为两半,前者青云直上,后者急转直下。-</p>

他和裴义的人生本不应该产生交集,或许,他也本不会离世。</p>

那时候,梁树生读的是市里最好的双语初中,而裴义读的则是双语学校旁边的民工子弟学校,一学期只需800的学杂费,天差地别。</p>

直到某日放学,梁树生碰到被一群混混堵在街角的裴义,身上衣服被撕破,书包里的东西被人全部倒在地上,刚下过雨,书全脏了。</p>

那群混混还在不停对裴义拳打脚踢,骂他是穷光蛋兜里都翻不出一分钱,威胁他明天拿着钱再到这里来交保护费。</p>

是梁树生救了裴义。</p>

赶走那群混混后,梁树生还从钱夹抽出几张钞票递给他。</p>

裴义看他一眼,沉默着摇头。</p>

梁树生:“拿着。”</p>

“不能给他们钱。”裴义低头看刚才挣扎中破洞的鞋尖,“只要给过他们一次,他们就会再来找我第二次。”</p>

“没让你给他们,这钱是让你买身衣服。”</p>

裴义一愣,抬眼看向梁树生。</p>

两人相向而立,那差距太刺眼了,梁树生一身干净整洁的贵族校服,胸口校牌熠熠生辉,修长挺拔,脊背笔直,周身都是矜贵少爷气质。</p>

而他呢,裴义低头看自己。</p>

鞋破了洞,衣服早在一次次洗涤中被拉扯得变形拖沓,刚才倒地时淤泥弄脏了他的头发和衣服,就连身量也比他瘦小很多,习惯性驼背。</p>

少年总是有自尊心的。</p>

裴义在这样的对比中自卑难堪,更不可能接受梁树生施舍的那几百块钱。</p>

“不用了。”裴义轻声说,“谢谢你,但是我有钱的。”</p>

梁树生没再坚持,这时身后有人喊他。</p>

“阿生。”</p>

他回过头,而后又看了裴义一眼,便转身走了。</p>

喊他的人便是梁净慈。</p>

彼时梁净慈读大二,最近回南锡做大创项目,此刻静静立在车边,朝小巷看过去,皱眉。</p>

“那是谁?”</p>

“不认识。”</p>

梁净慈笑笑,轻描淡写:“也是。”</p>

两人一道离开,坐上那辆豪华锃亮的车。</p>

裴义站在后面看着,他不认识那车是什么牌子,只是看着车头的小金人觉得那一切都很虚幻。</p>

后来那些日子,裴义见过几次梁树生。</p>

梁树生实在万众瞩目。</p>

他看到隔壁贵族学校布告栏上年级大榜,梁树生的名字高高挂在第一名位置。</p>

也听到他作为学生代表在周一的红旗下讲话——他们学校的音响设施也是最顶级的,音量传得远,即便是隔壁学校也听得清。</p>

裴义才知道,原来梁树生在他们学校也很出名。</p>

班上那些女生着迷似的听他在远处的演讲,说起几班的某某也喜欢他,议论未来他的女朋友到底会多么优秀。</p>

但梁树生再没见过裴义。</p>

裴义太渺小了。</p>

太阳的光芒太过炽热,是无法看到周围的星辰的。</p>

直到初二那年寒假,除夕夜。</p>

裴义在网吧打零工,空闲时也帮人代打游戏,靠卖游戏账号、卖装备赚些小费。</p>

过年那段时间网吧抓得严,梁树生被拦下,裴义上前阻止,说:“他是我朋友,是来找我的。”</p>

这才被放行。</p>

“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梁树生问。</p>

裴义没想到他还记得:“嗯,之前我被人要保护费,是你救了我。”</p>

梁树生想起来了:“你在这做什么?”</p>

“打工,除夕……三倍工资。”裴义有些不好意思。</p>

但梁树生神色未变,只“哦”了声。</p>

裴义顿了顿,问他:“你呢?”</p>

“嗯?”</p>

“除夕夜你不跟家人一起过年吗?”</p>

梁树生摇头,沉默,片刻后淡声说:“大概他们也不想我一起。”</p>

裴义一愣。</p>

但他嘴笨,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确定继续追问是不是不礼貌,便没再开口。</p>

两人一块儿无声地打了会儿游戏,除夕夜网吧人不多,也到了裴义该下班的时间。</p>

“那我先走了。”</p>

梁树生摆手,跟人道别。</p>

裴义换下工作服,离开时却还是停下脚步,扭头:“你想喝糖水吗?”</p>

……</p>

两人一块儿去了糖水铺。</p>

奶□□回见裴义带朋友回来,自然对梁树生格外热情,拿了热糖水出来,。</p>

外头烟花爆竹声不断,两个少年一起在屋内喝着糖水守岁。</p>

喝完糖水,梁树生闲着没事,从包里拿出那张还没写完的竞赛卷继续做。</p>

中途睡着,等再醒来时裴义正低头专心看那张卷子。</p>

“不困么。”梁树生问。</p>

裴义回神,笑了下:“本来困的,做题做得不困了。”</p>

“这儿有卫生间吗?”</p>

“有的。”裴义给他指方向。</p>

梁树生洗了把脸,清醒许多,原本准备收拾东西回去,低头却看到裴义在白纸上密密麻麻写下解题步骤。</p>

“你刚才做的吗?”梁树生问。</p>

“啊。”裴义挠了挠头,脸有点红,“对不起,我就是想看看你们那样的好学校题目难度是怎样的,果然比我们要难很多。”</p>

“这不是我们学校的题,是竞赛题。”</p>

梁树生拿过他的草稿纸,一行行看下来,问,“你学过奥数吗?”</p>

“没……”</p>

那些题目他都做对了。</p>

尽管有些题目他选择的方法是最基础复杂的,但最终他还是将那些答案算出来了。</p>

这套题难度很大,对没学过奥数的人来说几乎不可能完成。</p>

梁树生笑道:“裴义,你是天才啊。”</p>

裴义脸更红:“没、没有,我就是数学好,其他科目都很差的,我一读英语课文我同学就笑我……说我有口音……”</p>

“有一门好的就够了。”</p>

裴义一愣。</p>

“你想过考什么高中吗?”</p>

“争取上个……普高。”</p>

“你可以考南锡一中。”</p>

“南锡一中?!”裴义眼睛都瞪大了,他从来没想过,“怎么可能,我……”</p>

梁树生说:“只要能拿到奥数竞赛一等奖,就可以保送一中。”</p>

那是裴义第一次听说奥数竞赛。</p>

他们学校就是个民工子弟学校,同学们家庭条件不好,压根不会花钱接触奥数,这在他们眼里就是浪费钱的消遣。</p>

裴义也说:“可我没钱学奥数。”</p>

“我可以借你钱。”</p>

裴义连忙摆手:“不、不用了。”</p>

梁树生看着他,认真告诉他,你要将目光放长远,在网吧打工永远只能解近渴,但无法改变你的未来,只有读书才能让你从出身的泥沼中挣脱出来,才能开拓你的眼界,而如果你能找到自己的天赋,就可能事半功倍。</p>

梁树生的出身背景,注定他比裴义看得远。</p>

但他从未看不起他,而是可惜他的天赋,真的为他着想,希望他好。</p>

“而且,奥数竞赛拿奖也是能够赚钱的。”梁树生说,“如果能拿奖,会比你打工赚的多得多。”</p>

裴义决定赌一把。</p>

他也渴望能够成为如梁树生那般耀眼的人。</p>

后来,他们一起去竞赛班上课,一起刷题。</p>

梁树生没说错,裴义的确是有天赋的,几个月后,他在竞赛班上的成绩直线上升。</p>

而他们也成为了最好的朋友。</p>

初三前的那年暑假。</p>

他们一起参加华数杯竞赛。</p>

竞赛成绩是在一个月后出来的,两人都拿到一等奖。</p>

两所学校挂出横幅祝贺。</p>

——恭喜我校梁树生同学荣获华数杯一等奖。</p>

——恭喜我校裴义同学荣获华数杯一等奖。</p>

当大家仍为升学忧心忡忡时,梁树生和裴义保送了南锡一中。</p>

梁老爷子最是疼爱小孙子,为此专门在老宅设宴。</p>

梁树生邀请裴义一同参加。</p>

只是那个时候,谁都没有发现梁净慈的异常。</p>

他看着学校门口那张横幅,看着这些天爷爷奶奶的笑脸,看着要被祝贺声踏平的门槛,他嫉妒疯了,嫉妒到发狂,失去理智。</p>

梁净慈明白,他比梁树生年长6岁,他的本事和阅历自然是在梁树生之上,梁树生只是拿了个所谓的华数杯第一,他在之前的大创项目也获得奖项,赚了几十万。</p>

可这一刻,梁净慈就是被一种扭曲的嫉妒和恐惧缠绕。</p>

他对梁树生别无他法,于是便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裴义身上。</p>

那天宴会。</p>

梁净慈一早就点了糖水铺的外送,打电话给裴义,告诉他反正他今天也要来宴会,正好顺便带糖水过来,只不过湖心半岛安保严格,记得穿着外卖员的衣服过来。</p>

最开始,梁净慈只是想让梁树生出丑。</p>

今天来参加宴会哪个不是身世显赫。</p>

他想让他们看看,这就是梁树生的朋友,穿着外卖服,一身穷酸气,多可笑。</p>

但当裴义真的穿着外卖服,抱着一箱子廉价糖水进来时,梁树生并没有觉得难堪丢脸,他甚至还面不改色向众人主动介绍了这是他的朋友,裴义。</p>

于是,很莫名的。</p>

梁净慈对梁树生的嫉妒转移成了对裴义的恨。</p>

哪怕裴义从来没有对他做过任何。</p>

作者有话要说</p>

评论掉落红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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