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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大宋_分节阅读_第77节

杜中宵道:“我们来时也看了,此处地势平坦,又有几条小流过,委实是好地方。”</p>

那边陶十七等人跟庄客一起搬运了行礼,过来向韩练等人见礼。</p>

韩练看了,连连点头:“都是大汉,必然做得好活计,好,好,好!”</p>

杜中宵笑道:“岳丈想得差了,这几个人不是庄客,都是我在永城县时的手下,每人都有自己的绝活。此去并州用得着他们,所以一起带去。”</p>

韩练叹口气:“可惜,我以为你带来了庄子里的主管和庄客。若是没有人,从外面雇人可有些不把稳。我从来卖酒,不懂种田,这偌大的庄子可如何是好?”</p>

杜循道:“在意这些做什么!我家耕读传家,除了读书,就是会种田。到了永城数月,他那里怎么垦田,怎么做生意,我都看在了眼里。只要依样做起来,必然是一处好基业。”</p>

众人说说笑笑,不一会酒菜上来,开开心心吃了一顿饭。</p>

饭后,杜中宵和韩月娘带了孩子去跟父母和韩练夫妻说话,其余人坐在院里阴凉下闲聊。</p>

卢赛赛对身边的曲五娘低声道:“这里地方又大,风景又好,杜家三州卖酒,是个有钱的。我们住在这里多少是好,何必跟着官人去并州那边关之地受苦。”</p>

曲五娘道:“依官人意思,陈勤和罗景都要跟着去并州,有用他们的地方。那两人去了,我们怎么好留在中原?夫妻两个,总要时时待在一起才好。”</p>

卢赛赛蛮不在乎地道:“夫人都不跟着官人去那苦寒之地,分开又有什么。这些做官的,到了地方也不过做三年两年,一转眼就回来了,何必在意。”</p>

曲五娘无奈摇头,低声劝卢赛赛。自己这位姐妹,一说吃喝玩乐便就满心欢喜,一说要吃苦那就浑身难受,自来的毛病,拿她没有办法。</p>

那边陶十七和十三郎两人,对这个新住处分外好奇,找了个庄客带着,到处乱转。</p>

陈勤和罗景两人,在树荫下坐着,说些闲话。</p>

看着四周景色,陈勤叹口气:“若是在这里住下来,从此不用奔波,那该多好!”</p>

罗景笑道:“哥哥怎么会这种心思?此去河东,那是苦寒之地,听说牛羊马匹众多,正是哥哥大显身手的时候。若说我留在庄里,官人也许不说什么,哥哥是万万不行的。”</p>

陈勤心中一动:“你如此一说,我倒想起来。你最擅管账,这种人才衙门里不缺,地方上不多。不如我们跟官人说一声,让你留在庄里,帮着老员外把这处庄子建起来。顺便为你和我置办份产业,什么时候不必奔波了,便到这里安享晚年。”</p>

罗景笑道:“我倒没有什么,只要官人答应,留在这里也好。只怕你家里赛赛听了,心中不平。我在内地享福,你们却到边地吃沙,她哪里肯答应?”</p>

陈勤摆了摆手,大气地道:“女人家知道些什么,何必管她!此去西北,不定我能搏个出身,回来便就不同了。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哪里知道这些!”</p>

罗景只是笑。卢赛赛可不是曲五娘,对付男人花招百出,陈勤也招架不住。一样居家过日子,曲五娘把家里料理得井井有条,家事完全不要罗景操心。卢赛赛可不同,家里油瓶倒了都不扶,里里外外全是陈勤一个人忙活。偏偏陈勤这人好面子,在外人面前硬撑着。</p>

客厅里,杜中宵陪着父亲和韩练说话,母亲和岳母两人在一边逗弄孩子。</p>

问了杜中宵在永城的事情,韩练道:“家里卖酒几年,积攒了些钱财,大郎也一步步升官,家里也是该置办些产业了。卖酒是朝廷的恩典,这两年我跟州里县里的官员谈起来,总觉得这事情不把稳。这些官员见我们家里赚钱,都说朝廷恩典享用几年就好,慢慢都会收回去。建处庄子可不同,地都是自己买下来的,只要交税纳粮,谁还会强征我们的地?是以大郎前几个月说要在家里买地,我是一百个同意。只是可惜我们两家都是小门小户,没个可靠的人管着,心里有些担忧。”</p>

杜循点了点头:“我也担心此事。虽然我自小耕读,但小门小户,只种那么几亩地。买庄垦田可不是三五十亩的事,那是成千上百亩的,数十的庄客,没个可靠的人管着,只怕做不好。”</p>

杜中宵不在意:“阿爹在永城县几个月,也看过营田务,照着学就是。更不要说,我把营田务如何运作,都写成了册子。各种农具,也都条列清楚,家里不能打造,从永城买也方便。我看此事不难,只要阿爹多用些心思,定能办好。”</p>

杜循连连摇头。自己可是看过营田务衙门,那里公吏数十,更不要说还有各种差役,哪里是看看册子就能办好的事。想了又想,道:“大郎,要不,你身边的随从里,留下一二个人来。等到这边好了,再让他们到并州找你就是。——我看那个罗景就不错,人又老实,做事踏实,又是在营田务做事的,定然能把庄子管好。到河东路你是一州签判,手下管着多少人?不差这一个!”</p>

韩练听了喜道:“既然有这么一个人,那就留下来么!衙门里不会缺人,我们家里可是缺。大郎在外做官,不要只想着为朝廷做事,也要为家里想想。”</p>

见两位老人都这么说,杜中宵不好推辞,只好道:“此事我要问过罗景才好。这是家事,要他同意才行。虽然说是随在我身边时日不少,但谁知他心里如何想?”</p>

第134章 不原谅</p>

回乡之后,杜中宵拜访过了知县等官员,便就日日被乡亲们请去饮酒,从不间断。这样的日子过了半个多月,杜中宵实在腻了,托言身体不好,不再出门。</p>

天气一天一天热了起来,杜中宵坐在后花园的水池边,吹着凉风看些闲书。</p>

陶十七从外面进来,到杜中宵身边行礼:“官人,外面来了一个客人,自称吴克久。我听家里的人说,以前与官人有些过节,不知见也不见。”</p>

杜中宵摇了摇头:“这人是乡里大户,以前我家里落魄的时候,曾欺压于我。听人说,他家里这些年败落得厉害,已得到报应,我见他干什么。”</p>

陶十七犹豫了一番,才道:“我听看门的秦阿爹讲,自官人回乡,这人便就前来拜访。秦阿爹一直不许他进来,没想到这厮日日前来,风雨不断。秦阿爹实在厌烦,才托我来问官人。”</p>

杜中宵愣了一下,问道:“他来了十几日了?”</p>

陶十七点头:“可不是。也不知这人什么毛病,官人不见客,他却缠着不放。”</p>

杜中宵冷笑一声:“还能有什么?当年他趁我们家里落魄,极尽羞辱。后来我中了进士,不管衙门还是乡亲,难免要为我出气。已经三年多了,我听说他家的酒楼已经败落,想来是撑不住了。算了,你带他进来,我见一见就是。我不见他,只怕他这一世都在乡里抬不起头来。”</p>

陶十七应诺,转身出去了。</p>

杜中宵把手中的书入下,出了一会神。人生就是这么奇妙,当年父亲下落不明,自己落魄得卖羊蹄为生,吴克久一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那个时候,他要强纳月娘为妾,还以为是对韩家的施舍,只怕没有想过会有今天。凭良心讲,杜中宵中进士之后,并没有打击吴克久,连他的名字都没有提。但是杜中宵不提,其他人可没有忘记。</p>

在衙门眼里,一个地方大户算什么?范镇在的时候还好,并没有故意欺压吴克久一家,只是下面的吏人讨好杜循,拿他家的酒楼做文章,使其不断亏钱。等到范镇离任,新换来的是个选人县令,就不再那么文质彬彬了。不只是让吴家的酒楼亏钱,还派给他家里各种重役。吴克久当过半年衙前,被县令派往京城,押运一批官物。从临颖离开的时候,故意给他朽坏的,到了京城不收,把吴克久亏是出血。</p>

半年衙前,吴家的家产基本亏空,只剩下了乡下的几百亩地。没有官府撑腰,小地主当得也憋屈无比,各种差役没有断过,吴家有些支撑不下去了。</p>

杜中宵回乡,家人给他讲过吴克久的事。杜中宵又能怎么做?只好置之不理。衙门做的一切都是于法有据,还没有做假官司坑他呢。</p>

叹了口气,杜中宵起身在水池边踱步。从吴克久的经历,可以看出自己当初决定读书考进士是多么正确。没这个官身,即使赚了钱又能怎样?一不小心,就是这样的下场。</p>

正在杜中宵乱想的时候,陶十七带了吴克久进来,过来见礼。</p>

杜中宵看着吴克久,不过三年的时间,就已经头发花白,面容枯槁,浑似老了几十岁,哪里还有当年骄横跋扈的样子。</p>

见杜中宵看自己,吴克久拱手行礼:“听说官人回来,小民便就来求见。只是一直不得其便,直到今日才见到官人,万望恕罪。”</p>

杜中宵道:“你我向无交情,见又如何?不见又如何?相见不如不见。”</p>

吴克久的面色有些难过,口中道:“以前是小民无知,得罪了官人,至有今日之厄。还望官人君子不念旧恶,就此放过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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