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啰昂吉不语，对昌移元智的话，将信将疑。河湟确实不是唃厮啰一手遮天，但自己作为外人，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立脚。到了那里再被驱逐的话，真就没有退路了。</p>
见众人对自己的决定心存疑虑，昌移元智也不多说，只是喝酒吃肉。他们不走，自己便就带着亲信去，也少许多麻烦。</p>
第72章 兵临灵州</p>
吴中复和王从善是奉朝旨而来，狄青带了属下将领，早早就等在鸣沙城外。直到了中午时分，两人的队伍才出现在视线里。狄青带人上前，行礼如仪。</p>
入城进了县衙，王从善宣了旨，交予狄青，众人分宾主落座。</p>
吴中复道：“前些日子，青岗峡有战俘作乱，朝廷上下听了十分忧心。在下奉朝命而来，看看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以安圣上和朝臣之心。”</p>
狄青道：“是我御下不严，以致生乱。乱军攻破清远军，焚军寨而去，躲入山林。还有两天就是新年了，等到过了新年，我自会派大军南下，剿灭乱军。”</p>
听了这话，吴中复吃了一惊：“来的时候，只说伏击宁肃，朝廷损失不少。怎么几天时间，乱军破了清远军吗？那里是要地，断然不能有闪失。”</p>
狄青道：“乱军不过数百人，不过是趁清远军空虚，出人不意而已。韦州军兵到达之前，他们就已经弃城逃走。现在正是冬天，最冷的时候，入山林清剿不便，且容他们嚣张几日。”</p>
王从善道：“官家最担心的，是大军围灵州，后方不稳。太尉占了鸣沙有些日子了，不知有没有派大军进攻灵州？何时开始攻城？在攻城之前，能不能把乱军剿灭？”</p>
狄青道：“大军已经占了峡口、耀德城，灵州以南诸城俱已攻下。只是灵州川不便渡河，大军还没有围城，尚须等上几日。特别是攻城用到的重炮，要从镇戎军运来，非一日之功。在那之前，派数千大军南下，围剿乱军不难。只是正临年关，让将领士卒欢欢喜喜过个新年，年后再去进剿。”</p>
王从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此次太尉帅三十万大军进攻党项，可谓是倾国之兵，容不得半点闪失。听说青岗峡出事，官家甚是担忧，派我前来查看。”</p>
狄青道：“一时错漏，不是什么大事。青岗峡周边都是大小蕃部，与朝廷为敌多年，乱军才有栖身之地。等到我这里腾出手来，派出几千大军进剿，凡是帮助乱军的，全部剿平。”</p>
吴中复道：“太尉，朝廷明令，只要不是依附党项的蕃部，以抚为主。只有那些顽冥不化的，才去进剿。乱军在山中，未必就是得到蕃部支持。”</p>
狄青道：“没有蕃部支持，他们如何在山里如鱼得水？横山一带蕃部本就不服王化，多年来与朝廷作对，正该严惩。惟有霹雳手段，才能显菩萨心肠，大军进剿，才能让他们听从王命。”</p>
吴中复还要再说，想起临行前杜中宵嘱咐自己的话，终究是闭了嘴。从狄青的话里，吴中复听得出来，宋军占领这一带后是以压为主，下面的蕃部并不怎么听话。</p>
说了些客套话，吴中复道：“我和王阁长奉朝命来到前线，是了解一番因何有战俘作乱，是否有违抗朝命的地方。都是小事，太尉不需挂怀，专门指挥作战即可。”</p>
狄青点头：“既然如此，我派和斌随同你们。但有吩咐，交待给他就好。”</p>
说完，唤了和斌过来，与吴中复和王从善相见。和斌十几年前曾经驻扎镇戎军，对这一带的情况非常熟悉，正好做个向导。</p>
看看天色不早，狄青道：“我这里备了酒筵，不二位接风。用过之后，且去休息。”</p>
吴中复和王从善称是，随着狄青，到了后衙赴宴。</p>
黄河岸边，韩琦、刘几和赵滋三人骑在马上，遥望黄河对岸。</p>
黄河过了峡口，突然变得宽阔，水流平缓，河两岸是优良的灌溉农地。自秦汉时候起，便就开辟了许多灌渠。不过经过晚唐五代，人口大量逃亡，到处都是荒地。党项立国时，针对灵州进行多次大战，人口再次减少。这里西有贺兰山，北有阴山，冷风难至，河面上的冰层并不坚固，大军难过。</p>
指着远处的城池，刘几道：“那里就是灵州，依黄河而立，又灵州川汇入黄河，三面环水，是易守难攻之地。这些日子，狄太尉大军已至灵州城外，不过还没有围城。”</p>
赵滋道：“党项人什么意思？从来不出城作战，城破了就一走了之。难道就这样，我们一路一城一城攻下去，直到兴庆府？不敢野战，党项终究是守不住的。”</p>
韩琦道：“党项人这些年加固的，第一是山河关，第二就是灵州。他们铸的炮，也都安在了这两个地方。我们没攻山河关，那里废弃，党项人的希望都在灵州了。不能在黄河冰化前攻下来，那里涨水，就只能再等到冬天。不然只攻一路，党项人怎么也守住了。”</p>
刘几叹了口气：“太尉一路从星星峡到这里，两千余里，占五州之地。镇戎军出来的大军，却只走了几百里，到现在都没有展开。想破灵州，只能等到下一个冬天了。”</p>
赵滋道：“这里的黄河冰层不厚，大军不能过河，有冰也不能摆渡，我们不必管河对岸的事。依照朝旨，我们去取顺州和静州，截断兴庆府和灵州的联系即可。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年后回河曲路，不管党项的事情。到现在，党项只有这一带和横山，能够支撑到什么时候？”</p>
刘几摇了摇头：“煞是奇怪，虽然党项实力不济，按说也不应该如此。打到现在，各城都是闭门不出，从来没有应战。前些日子，青岗峡战俘作乱，还占了清远军，可见他们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p>
韩琦道：“可惜我们不知道党项内部现在如何，没有可靠的细作。只能估计，党项内部必然也混乱非常，不然不可能连反击都没有。现在大军压境，没了纵深，党项更加只能是束手待擒了。”</p>
刘几和赵滋点了点头，深以为然。此次战事，党项表现得过于软弱了，很难想象十年前，党项人给宋朝造成的压力。按说哪怕实力不济，也不会如此任人宰割，总要正面打上几场。</p>
抬眼望着北边苍茫的草原，刘几道：“顺州和静州都是党项新置，顺州连城墙都没有，应该不难攻取。而且这两个地方，也没有党项大军，看来党项放弃了。”</p>
赵滋道：“两座小城，有什么难攻的。最关键的是防党项从兴庆府出兵来救。打到现在，党项剩下的地盘已经不多了，不会再轻易放弃。我已派人连络北边的杨文广所部，等我们打下两州，就从贺兰山以西到河州。破了这两州后，党项就只剩下灵州和兴庆府，没必要这么多大军挤在这里。”</p>
韩琦点了点头，有些失落。打了这么久，一场大战都没有，竟然要打完了。</p>
第73章 各想出路</p>
兴庆府城外，没藏氏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看着城门，轻声道：“大好江山，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有这知快活的日子了。宋人大军进逼，也不知道灵州能守多久。”</p>
九岁的谅祚道：“阿母何必忧心，灵州是重城，多年修筑，又有火炮，宋军岂能轻易破城。”</p>
没藏氏笑了笑，没有说话，与谅祚一起进了兴庆府。</p>
已近新年，兴庆府内张灯结彩，许多人家门前都摆着香案礼佛。街上人流如织，繁华非常，丝毫没有大军逼近的紧迫感。</p>
没藏低看着四周，对儿子谅祚道：“这才是太平气象，等你长大了，一定要做得更好才是。”</p>
谅祚连连点头，心中却腹诽，朝政都把持在国相没藏讹庞手中，说这些有什么用？</p>
没藏氏性喜游乐，哪怕宋军已经逼近灵州，还是带着儿子到了贺兰山中围猎。眼看新年了，才带人回到京城来。蛮人女子没有中原女子那么多的礼节，党项官制了不健全，没藏氏以太后摄政，在国内都是任性行事。喜欢到城外游猎，喜欢城中张灯结彩，完全按自己心意来。</p>
进了城，回到没藏讹庞府内，没藏氏回到自己闺房，命人把宝保吃多已唤来。</p>
宝保吃多已本是元昊侍卫，元昊没后，由于是亲近侍从，时间长了，与没藏氏私通。这些日子，越是朝廷多事，没藏氏为了解心中烦忧，越是与他相会。</p>
谅祚回房换了衣服，一个仆人急急进来，拱手道：“陛下，国相请到前方议事。”</p>
现在朝政掌握于没藏讹庞之手，就连自己都是养在他的府上。听了这话，谅祚虽不愿意，还是点头同意。自己小小年纪，有什么大事需要路自己商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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