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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净琉璃之国(十二)44

“帮我切一个石板出来好吗?”巫曦从门框里探出头,已经用崭新的厨刀切上菜了,“两指厚,嫩荷叶大小就够了!”</p>

“好。”</p>

孔宴秋已经帮着把木屋顶上的通风口打通了,听见巫曦的话,他展翅飞出地道,掏了块山岩出来,像挖水豆腐一样,一会儿的工夫,就刨出巫曦要的石板,顺带着用雪水擦了几遍。</p>

巫曦把姜蒜剁成碎末,小根葱洗净,切作小段放入碗中备用,再用勺面将秦椒压成颗粒状,同样放到碗中备用。接着酌量加入三勺黄酒,两勺米醋,一勺生粉,半勺盐,滴入少许蜂蜜,发力搅拌成略微粘稠的勾芡状,倒在切好的梅花肉上。</p>

他拍拍抓抓,像按摩一样捶着细嫩的肉块,确保这些珍贵的调味汁能够完美地渗透进去。孔宴秋带着石板进来,闻见酸辣诱人的调制香气,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p>

巫曦看了下他的成果:“石板做好啦?真不错!再搞一个火堆出来,我这边也快了。”</p>

他揉完肉排,把它放到一边腌着,孔宴秋已经用石块和木柴搭好火堆,等待他的验收。</p>

巫曦轻轻吹出金色的灵火,让它们在柴火上燃烧,再把石板放上去。</p>

孔宴秋道:“这就是你的灵火。”</p>

“是啊,”巫曦说,“不过,除了用来生火和打猎之外,也没什么别的用处。”</p>

孔宴秋缄默片刻,低声说:“比我的强。”</p>

巫曦抬头看他,听见他接着道:“如果我的这次的尝试不成功……”</p>

“那就不成功。”巫曦坦然地说,“神人和妖族的寿命都那么长,就算要花些时间明你的病不是那些不治之症,只要活着,总有治愈的希望。”</p>

“而且,你不高兴吗,我们昨天出去玩的时候?这不仅仅是治病,也是很快乐的生活体验。”</p>

孔宴秋轻声道:“你真是乐观。”</p>

“我不是乐观,可能,我的世界只是太小了,所以快乐的部分会被放到很大,难过的部分也会被放到很大。”巫曦说,“我必须投向好的那一面,以免不好的那一面把我吞噬。”</p>

他耸了耸肩:“虽然适当的哭一哭很有好处,但我还是尽量避免哭。”</p>

“哭为什么会有好处?”孔宴秋问,“那只是无能者乞怜的手段。懦夫落败时的眼泪,没有任何价值。”</p>

这些年,他见过许多人或妖的泪水。妖族在争权夺利的内斗中败下阵来,会用眼泪以此示弱,啼哭着卑躬屈膝,是他们向胜利者的投名状;神人被食人的妖兽袭击,飞散的涕泪,是他们临死前的生理反应;而那些食人的妖兽折返回业摩宫,因为冒犯到他,被五蕴阴火焚烧时大声的痛哭,则是意在引起他的怜悯之情,指望他能大发慈悲地放过自己。</p>

听见他的话,巫曦吃了一惊。</p>

“我觉得不是这样,”他拉过一个空桶,朝里面比划了一下,“我们的坏情绪,就像这个桶,是有承载极限的。”</p>

他做出桶满水溢的</p>

惊慌模样:“一旦超过了这个极限,我们就要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把坏情绪发泄出来。”</p>

他再把桶往地下一倒:“这样,桶空了,我们的承受能力也恢复原状,可以继续轻松地上路啦!”</p>

孔宴秋看着他,暗金的眼眸半垂着,一瞬之间,竟显现出极黯淡疲倦的样子。</p>

他低声说:“诸世间苦海无边,哪里是一个小小的木桶就能排解的?”</p>

巫曦望见他的眼神,一下子呆住了。</p>

他看起他出生起就五感失衡,又对自己毫不珍惜,仿佛这是一具别人的肉身,他只是借过来用用,所以如何折腾,如何磋磨,也不觉得有所谓。</p>

这样行尸走肉一般的日子,他熬过了多久?</p>

巫曦不由发问:“你,你今年多大啦?我十四,快到十五岁,在神人里面,离成年还早着呢,你呢?你成年了吗?”</p>

“从我破壳那日算起,迄今也有三百……”孔宴秋沉思,“将近三百四十年吧。孔雀降生后六甲子为初成,十六甲子为小成,我还差着数。”</p>

巫曦忍不住“啊”了一声。</p>

这样的日子,他竟已熬了三百多年了!</p>

“那,那按照神人的年纪算,”他强颜欢笑,“我们二十岁算作初成,你们六个甲子算初成,就算你今年三百四十岁……唉?”</p>

巫曦掰着手指头,愣住:“那你岂不是还没成年?你要是神人,顶多就比我大三岁!”</p>

“我很年轻,”孔宴秋说,“所以他们都不服我。”</p>

何止是年轻,在妖族眼里,你就是个小孩子嘛,只比我大一点的小孩子。</p>

说话间,石板发出烤得透热的轻微声响,巫曦急忙泼了点雪水上去,吱吱声过后,蒸汽腾升而起。</p>

“锅,锅。”巫曦一指,孔宴秋便伸长手臂,把一锅肉排拉过来。</p>

“擦点猪油。”他再一说,孔宴秋接着不甚熟练地把猪油抹在石板上面,他本来想直接用手擦,但是怕巫曦见了又要不高兴地噘嘴,便勉强拿了根筷子插着。</p>

巫曦麻利地打了三个蛋在碗里,搅成蛋液倒进肉排,最后浸了一遍,便拿筷子夹出来,放在滚烫的石板上。</p>

油泡涌起,诱人的肉香混着蛋液的清香,以及调味汁的酸辣香气瞬间翻滚上来,闻得人口舌生津,食指大动。</p>

孔宴秋深深吸进一口,眼神中却流露出落寞的不安之色。</p>

“给,你每数十声,就给它们翻个面,”巫曦把筷子递给他,“等我一下,我去拿个东西。”</p>

他兴冲冲地跑出去,过了一阵子,他从屋子外面回来,捧着个瓷碗,瓷碗里是满满当当洗净的丹木果,红如石榴,艳若珠宝。</p>

“这个!”他笑哈哈地说,“一会儿吃肉吃腻了,可以用这个解腻!”</p>

他的乐观多少感染了孔宴秋,肉排在石板上滋滋跳动,边缘卷起,已经从肥瘦相间、丰腴漂亮的鲜红色,转变为嫩嫩的焦黄色。石板上肉汁横流,油脂四溢,见火候差不多了,巫曦赶紧调小灵火,夹起</p>

一块,呼呼地吹吹,放进孔宴秋的盘子里。()?()</p>

“快,快尝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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