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再没有了回音……</p>
命贱之人，就连死也轻贱得很。</p>
一张草席裹了尸身，荒郊野岭，草草埋了……</p>
下人们都知道县主不喜她们姐妹二人，所以连一个来相送的人都没有。</p>
沈知言将身上仅有的钱都拿来买了纸钱，一张一张烧给阿姐。</p>
阿姐活着的时候苦得很，希望到了下面，她不必再为银钱发愁。</p>
这般想着，沈知言竟还有点为阿姐开心了。</p>
烧完了最后一张纸，沈知言站起身来，一回头，竟还看到一人。</p>
国公爷……</p>
真真儿稀罕，难得他还能记着自己有这么一个女儿，难得，他还能想着来送她一场。</p>
沈南山就这样站在沈知言的身后，风将他的长袍高高鼓起。</p>
听闻，沈南山年轻时是出了名的貌美，进士三甲，入宫探花那夜便被宁安候的嫡女一眼相中，随后圣上赐婚，倾城嫁妆嫁与探花郎。</p>
而后，夫妻伉俪、举案齐眉，在老侯爷的帮助下，沈南山也步步高升，一路至国公之位，也算成就了一番佳话。</p>
只如今沈知言再看，只觉得这位国公爷的眼角添了皱纹，双鬓染了白霜，外人所称道的潘安之貌，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寻常小老头的模样。</p>
沈南山眸光波动，嗫嚅半晌喊了一声。</p>
“知言……”</p>
沈知言努力了很多，才扯出了一个笑容。</p>
“父亲”二字说出口，几欲作呕。</p>
“知言，你恨为父吧？”沈南山眼中的愧色不像作假。</p>
他说：“为父也是没办法啊，那是七皇子……”</p>
“女儿知道。”</p>
沈知言没等沈南山说完便抢道，主要，她实在懒得听他那些开脱的鬼话。</p>
“父亲这么多年苦心经营，为的不是咱们这个家吗？如今眼看嫡姐便要嫁入皇家了，岂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p>
再说，女儿吃的用的不都是父亲这些年的刻苦钻营换回来的吗？</p>
女儿岂能不体谅父亲，反倒怪您呢？</p>
女儿只是心疼父亲。</p>
其实女儿知道，阿姐死了，伤心的何止女儿一人，她也是父亲的孩子啊……</p>
只是父亲您的这一生走得太不容易了，每一步都举步维艰，一辈子如履薄冰，就连自己亲生女儿的性命也不能做主。”</p>
“知言……”</p>
沈知言一番话，竟说得沈南山落下泪来。</p>
“知言，是为父对不起你。”</p>
沈南山上前一步，颤颤巍巍地抓过沈知言的手。</p>
“知言，走，咱们回家，跟父亲回家……”</p>
“好。”</p>
沈知言乖巧地跟在沈南山身后，心中却只想冷笑。</p>
呵，家？</p>
她何时有过家？</p>
如今阿姐不在了，她于这世间便更似孤魂野鬼一般。</p>
既然已经身处地狱，那她就不再想着如何爬出深渊，她只消豁出这条命去，把这些人一个一个全都拉进来陪她……</p>
她阿姐过过的日子，这些人都会十倍百倍地尝一遍的。</p>
且等着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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