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以为陆烟四岁不会有记忆，可她至今都能回想起那晚的水有多红，多冷。</p>
蓉城很少下雪，可今年的雪特别大，雪花被风吹在玻璃上，起了一层白雾，从那以后陆烟讨厌下雪。</p>
陆烟在浴室里守着妈妈，从夜晚到白天，又从白天到傍晚，窗户玻璃上她画的妈妈也慢慢消失了。</p>
到了晚上放完假回来的佣人才看到浴缸里死了一天的林知雪，以及蜷缩在地上发烧的陆烟。</p>
等陆烟醒来时候，她妈妈已经不见了，家里来了好多人，她的爸爸，姐姐还有哥哥也都回来了。</p>
他们不爱她，哥哥和姐姐总喜欢说妈妈是“小三”，她不知道“小三”是什么，但她能感觉到那是不好听的话。</p>
因为每次妈妈听到这个词，都会很难过。</p>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红裙子，裙子上沾上了妈妈的血，被风吹干后变得硬邦邦的。</p>
阿姨想帮她把衣服换了，她发着脾气不肯换，想等妈妈回来了给她换衣服。</p>
阿姨告诉她，妈妈死了，不能给你换衣服了。</p>
可死是什么？</p>
“听说她妈是在浴缸里割腕自杀的，死的时候这孩子就在旁边，也不知道会不会吓傻。”</p>
“我感觉陆烟这孩子冷血的很，她妈死在她面前，你看她现在都不哭。”</p>
“葬礼上还穿着红裙子，让她换衣服都不肯换。”</p>
她无措的站在人群中，周围人的目光好似化作了一头野兽要把她给吞掉，她怎么逃也逃不掉。</p>
她被爸爸关在了小房间里，小房间里只有一扇窗户，她跪在地上。</p>
“圣诞老人，烟烟不要礼物了，你能不能把妈妈还给我啊？是不是因为我是贪心的坏孩子，所以妈妈才不要我了？我保证改掉坏习惯，妈妈给我做的饭我都会乖乖吃完，我再也不惹她生气了，只要你能让我见到妈妈，我什么都愿意做。”</p>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圣诞老人不是神明他只是神明派下来的小老头，他没有实现愿望的能力，无法让一个孩子重新拥有母亲。</p>
国外的圣诞老人听不到她的愿望，但哥哥听到了，他问她是不是想见妈妈。</p>
她点头抱着他的腿求他带她去找妈妈，然后哥哥就把她带到空无一人的墓园里，把她推在墓碑面前，抓着她的头发说：“这就是你妈妈，你妈已经死了，记得前天那个木盒子吗？你妈就装在里面。”</p>
“才不是，我妈妈不会死，她才不会在盒子里。”她伸出手想要反抗，却被哥哥死死踩在地上。</p>
十五岁的哥哥居高临下俯视她，嘲笑她的弱小：“你妈是小三，小三不得好死，谁让她勾引我爸，抢了我妈的老公，如果不是她，我也不会一出生下来就没妈，是她害了我一家。”</p>
她抓着地上的泥，用力道：“我妈不是小三！”</p>
“妹妹勾引亲姐姐的老公，比小三还要更恶心，你不是想见你妈妈吗？她就在这里面，你就在这里陪她一辈子吧。”说完他用力踢了一墓碑，鞋印踩在照片上。</p>
陆烟被哥哥抛下了，她找不到回家的路，兜兜转转后最终还是在原地待着。</p>
她一边哭着一边把墓碑上的照片擦干净。</p>
墓碑冷冰冰的无论趴多久也无法让其暖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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