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文觉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直觉屁股扎了钉子再也坐不住，甚至有些呼吸急促，一串玉珠在他手中不耐烦地乱捻，最终担忧地看向黎书禾，做了个重大决定：</p>
“来人。”</p>
“臣在。”</p>
“护送皇后娘娘秘密出逃。”祁文觉不能让黎书禾死在这里。</p>
素来与祁文觉不和的黎书禾，此时却一反常态，只说道：“我不走。”</p>
“你不走？”祁文觉迈下龙椅，走到黎书禾身前，看着她强硬别过去的脑袋，钳住她下巴将脸掰正，“朕的生死尚未可知，可朕不能走，朕是大祁的皇帝，若朕走了，便是彻底的昏君怂蛋。但你不一样，阿禾……”</p>
一声阿禾，仿佛将黎书禾拉回了二十多年前的灿烂仲夏。</p>
那时，祁文觉只是微服私访小县城的太子，而她也只是无忧无虑的县令之女，她不知他身份，二人于车流不息的街巷一见钟情，后又私定终身，才方知他是早有婚约的太子殿下……</p>
那年他唤她阿禾，会单膝跪地给她端盆洗足，也会系上围衣为她烹煮饭菜，二人在麦浪田里偷尝禁果，爱的热烈又疯狂，爱的欲罢不能，他总爱在情到深处时一声声温柔唤阿禾。</p>
“阿禾……我喜欢你……”</p>
“阿禾，我想娶你为妻……”</p>
“我要把阿禾一辈子带在身边……”</p>
后来方知男人承诺最不可信，他还是迫于先帝压力、又因权衡利弊，而娶了大世家的太子妃，只是纳她为妾而已。</p>
她一身傲骨、热爱自由，父母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她是最不屑做妾的，本要嫁给爱慕她的云大学士，却被祁文觉强取豪夺，将她困在四四方方的宅院里。</p>
这些年，她不是没有恨过他。</p>
她讨厌这尽是尔虞我诈的深宫宅院，哪怕祁文觉后来一次次晋升她妃位以作弥补，先皇后死去，又将她抬成众妃眼热的皇后，黎书禾都无动于衷。</p>
毕竟她要自由，而非后位。</p>
可今日……</p>
黎书禾不肯走。</p>
虽说前几十年里，二人闹了一辈子别扭，临到大难关头，黎书禾却忽然觉得，这深宫似乎没那么可怕了。</p>
见黎书禾不为所动，祁文觉担忧的同时，心里也生出一丝微妙的喜悦：“阿禾，你是在乎朕的，对吗？”</p>
他问出了这几十年里，想知道却不敢问的话。</p>
黎书禾拍开他的手，红着眼瞪他：“都何时何地了？你怎么还问得出这种话？我……我我……”</p>
我了半天，黎书禾正儿八经道：“我食天下人俸禄，断不能在此时逃走。否则，我将黎民百姓置于何地？又将皇宫万万人置于何地？”又将你……置于何地？</p>
祁文觉紧皱着的眉头，却在此刻舒展一笑，有些答案，虽然黎书禾没说出口，可他却明白了。</p>
他抬手，轻轻揉了揉黎书禾发顶，一如二十年前，就在黎书禾感触诧异时，他顺手从后颈处劈晕了她。</p>
“将皇后娘娘带走，逃出京城，待到局势安定，再将她接回来……若朕死了，那么就让她好好活下去。”祁文觉变得严肃了几分。</p>
“……是。”奉安深吸口气，又与紫云嬷嬷几个大宫女一道将黎书禾带走。</p>
祁文觉把黎书禾都送走了，可以见得，局势有多么糟糕。</p>
只是，此时的祁文觉，还根本不知道，何晋纬攻破中门不过是扶云卿计谋的一环罢了。</p>
他以为大厦将倾、祁国将灭，其实……</p>
一切尽在扶云卿与江行危的掌控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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