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和石头跟在近处,其他内监和丫鬟随行稍远,宋清溪……没地方插脚。</p>
她的兄长,牵着她的嫂嫂,走在碎石路上,步步相依,旁若无人!</p>
醉翁居在淮王府内府最西,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因为西南高墙之外有一处酒坊,整日整夜酒香四溢,一闻就醉人心脾。</p>
宋筠牵着方知雨,将自己所知缓缓道来。</p>
“这梅姬,我倒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她极善饮酒,有一回家宴,把所有女眷都喝倒,还把父王也灌了个半醉。”</p>
方知雨有些唏嘘:“大抵也是因为这缘由,她才分得了这处院子吧。”</p>
可若非她住在如此偏远的地方,淮王府里的人又怎可能将她遗忘?</p>
约莫两刻之后,一行终于抵达醉翁居。</p>
宋筠假模假式地咳嗽了几声,拿出手帕捂嘴皱眉。</p>
“酒味好浓,嗓子有些痒。”</p>
只是酒味倒也罢了,这寒风之中居然还似有若无地飘散着一些难言的污秽之气。</p>
方知雨偏头看他,看不出难受是真是假,便道:“那你就别进去了,往别处挪一挪,待会儿我……”</p>
“不……”宋筠捏着帕子往她身上一歪,“你不扶我,我又怎么站得稳。”</p>
宋清溪侧眸,这两人是不是颠倒了,怎么兄长才像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娇妻!</p>
方知雨翻了个浅浅的白眼,顺手扶住宋筠。</p>
习惯了,没办法。</p>
石头上前去敲门,那紧闭的大门隔了好一阵才缓缓开启,陈旧的“咔咔”声刺痛着每个人的耳膜。</p>
一个女子凑出半边脸,阴恻恻向外打量。</p>
石头说明来意,那女子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脸上渐渐浮现惊讶。</p>
可她却道:“各位贵人,这门开不了,梅姬也神志不清,还请回吧。”</p>
石头微微讶异,解释道:“你可听清了?外头是世子、世子妃、怀心郡主。”</p>
那女子摇着头道:“是谁都不重要。贵人们对梅姬而言,梅姬对贵人们而言,都已没有任何价值。”</p>
方知雨迟疑了下,将靠在自己身上的宋筠扶正,自己走到门前。</p>
离得近了才能看清,那女子两鬓斑白,脊背佝偻,指节弯曲,一身粗布衣衫,大冷天里还只薄薄两层。</p>
心底微微泛起同情,方知雨道:“梅姬还活着吗?”</p>
那女子抬眼瞧来,神色古怪:“活着。可也与死无异。”</p>
“那你是想让她多活几年,还是过不去今冬?”</p>
女子古怪的神色里多了一抹惶恐不安,转瞬又变成了绝望。</p>
她拉拽了下大门,那门再次“咔咔”直响。</p>
“这门,打不开的。贵人您打算怎么让我们多活几年?”</p>
方知雨这才从缝隙里瞧见,门内一条手臂粗的铁链,将门给控在了半人宽的开合角度里。</p>
换做是她,就是找柴刀用石头,都得砸开。</p>
但也知道,这世上并非每个女子都如她这般离经叛道。</p>
无言,亦无从指责。</p>
方知雨退到院外,向四处张望,目光陡然落于一株光了枝丫的银杏树。</p>
“爬树啊?”宋筠的声音突然在她身侧响起,“脚能行?”</p>
方知雨侧眸:“小瞧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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