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遗下意识就想带上梁泊先走，梁泊却一把甩开他：“这王八蛋警惕性太强了，静息散还没吹进去就察觉到窗户有人，直接把我从后窗扔到前门，差点没摔死我。要不是跑得快，真栽他手里了。跑不掉，咱们俩露脸了。”</p>
这才意识到方承一直在盯着他们二人看的李遗一阵头大。</p>
要在巡城卫队赶来之前，干掉这个连梁泊都觉得难缠的对手，李遗是真没什么信心。</p>
梁泊倒持夺来的短刀，扎稳下盘，主动发起了攻击。</p>
方才还气势十足的方承却不断躲闪，让梁泊的攻击总也无法生效，却又在梁泊防守之时狠辣出手。</p>
几个回合下来，本就心急的梁泊耐心耗尽，加上对方几次差点突破自己防守空档的攻击让自己无从应对，梁泊越发急躁起来。</p>
同样焦急的还有李遗，纵然是他也能看得出来方承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p>
可是打昏了头的梁泊如何能听得见他的催促，只能干着急的李遗别无他法，只得也加入了战团。</p>
只是与之前每一次都不同，方承的都督不是白当的，能与梁泊相持而不落下风就说明了有真功夫在身上的。</p>
李遗在山野田林、街头巷尾打架斗殴的身手根本靠近不了，先前一脚靠着偷袭和梁泊钳制生效，眼下方承精气神都提了起来，李遗方已接近，就被方承一脚踢开，甚至丝毫没有影响继续同梁泊缠斗。</p>
疼得捂住腹部打滚的李遗彻底无计可施。</p>
所幸梁泊不是真的没脑子，听得嘈乱的人声越来越近，也不管是巡城卫队还是云泥坊那边传来的动静，手中刀劈砍逼退方承，拉开一个距离来，反身从地上扯起李遗就跑。</p>
莫说方承，纵然是李遗也没有回过神来，不过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只能先跑为上。</p>
方承在身后并没有追赶，看着二人仓皇逃走的背影，满是横肉的脸上挤出阴森森的笑容来。</p>
溜到一处街角时李遗奋力挣脱梁泊，急促的喘息顾不上解释，扒拉开墙角的干草，所幸幼童还安安稳稳地睡着，抱起孩子，两人继续逃命，一路躲避着巡城守卫二人回到了大通铺旅馆。</p>
李遗将解药给幼童喂下，等待药劲发作的空档，李遗梁泊二人背靠墙壁发愁下一步的动向。</p>
梁泊恨恨道：“天亮就走，不能久留了。”</p>
李遗重重点头：“今晚的事情得不偿失，动静闹得太大，做的还不干净，太多人见过我们了。”</p>
说完李遗一拍脑门，问了一个至关紧要的问题：“出的去吗？”</p>
梁泊明白他的言下之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算云渺轩中被杀的那些梁兵被误以为是烧死的，二人没能杀掉方承也暴露了自己。</p>
梁泊顿时为冲动懊悔不已。</p>
李遗拍拍他：“不要紧，我也冲动了，把楼烧了，事儿闹大了。”</p>
梁泊无话可说，悠悠地叹了口气。</p>
二人抱起还未醒来的幼童又无声无息地回了大通铺，原先的位置早被人占了去，只得在充满汗酸味儿的胳膊腿之间找到空隙躺下。</p>
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不能再让通铺旅馆的人发现他们夜间消失不见，免生额外事端。</p>
没过多久，透过窗户纸看得到天边光亮了，旅馆内的贩夫走卒们陆续起床开始自己一天的奔波。</p>
梁泊李遗二人也翻身起来，抱着已经睡醒却依旧不发一言的幼童晃荡到旅馆前堂。</p>
三块铜板买了三个杂粮烧饼，二人若无其事地蹲在墙角不挡路的地方带着幼童啃烧饼。</p>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到了这里：“云泥坊被烧了！云渺轩被烧成了白地，隔壁的翠桑楼也被烧去大半，昨晚宿在那里的军爷，被烧死不少啊。”</p>
众人一片哗然，说什么的都有。</p>
“呸，活该，不是那么霸道强占了只让那些军狗子去，能死这么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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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得了吧，他们不去你就去得了了?”</p>
另外一边角落里，有人仗义执言：“可惜可叹，好好地人命就这么没了。”</p>
身旁立马有人驳斥他：“谁不知道这伙人是从化县那边一路杀过来的？哪个手上没有十条八条人命？可惜个屁。”</p>
李遗与梁泊蹲在墙角，默不作声，只听不说。</p>
闻言对视一眼，微微一笑：“看来杀对人了。”</p>
旁边的幼童似乎是听懂了，忽闪忽闪大眼睛，看向身旁的两位大哥，想了想撕下自己的半个烧饼递给梁泊。</p>
梁泊微微一愣，哈哈笑了声，毫不客气地接过饼子塞进自己嘴里。</p>
李遗无语，又撕下自己为剩不多的饼子给幼童，强迫他吃完，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嫩省粮食。</p>
吃罢喝罢，厅内众人很快四散开来各忙各的。</p>
世界上的奇闻轶事，每天都有千千万万，与己无关也就顶多当个消遣乐子谈上一阵，说完了乐完了，自己的活计一点不少还得自己操心。</p>
李遗与梁泊此时已经无处可去，昨天梁泊暴揍梁兵，昨夜又在云渺轩大闹一场，袭杀那都尉又不成，二人现在多露面就多一分风险。</p>
思前想后，梁泊的身形在这样的情形下实在太扎眼</p>
李遗干脆让梁泊带着幼童呆在旅馆，自己一人向店家借了个斗笠上街探听情况去了。</p>
出门来李遗直接往云泥坊的方向走，不知为何，他总想要回去看看大火之后的云渺轩究竟如何了。</p>
白天的路途似乎比夜间要近上许多，感觉没走几步路就到了地方，挤过拥挤围观的人群，李遗终于看到了自己任性之后的杰作。</p>
整个云渺轩已经被烧为平地，原先的样子依稀已经不可见，只有几块裸露的镂空花砖提醒着李遗这确实是昨晚的云渺轩，至于花砖下的流水游鱼，早已烧干不见。</p>
而云泥坊的坊间小道上，整整齐齐地依次排开了焦黑畸形的尸体，李遗仔细数了数，整整二十七具。</p>
李遗不知道自己当下的心情如何，本以为报仇会让自己内心的仇恨轻一些。</p>
却有一种难言难诉的情绪侵袭上了心头。</p>
他知道，那二十七人除了梁兵，还有云渺轩或是翠桑楼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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