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连村里大多数人都明白,进山的人多半是回不来了。只是他们不愿意挑明,戳破这一丝希望。
小连山里的大型野兽已经绝迹了,猎人们偶尔捕到的野兔和虫蛇也没有多少肉,根本无法养活一个村子的人,只有铤而走险去天祁山打猎。
要是打猎队满载而归,家家户户分到野兽肉,就着漫山遍野疯长出来的野菜根,肯定能熬过最为艰难的几个月。
但是打猎队没有回来,许多村民家里早已经断粮。为了活下去,逼不得已用大半辈子积攒下来的银钱买高价粮食续命。
徐安庆从杨家老头口中得知父母可能殒命的结论,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的灵魂里掺杂着原主的记忆,那一幕幕铭刻在记忆深处的温馨画面不时浮现在脑海中,使得他平静的内心泛起波澜。
不一会儿,杨家老头站起身,走到王家少爷的茶桌旁,万分不舍地递出田契。
“王家少爷,这是一亩八分地的大水田,是上等的良田。只要风调雨顺外加管护得当,每年六百斤大米的收成是有的。当年我是花了三十六两银子买的,就……就换九斤大米吧。”
护卫接过田契,仔细辨别其上纹路,确认没有问题后塞进袖子里。
“少爷,田契上写的确实是一亩八分地的水田,能否换九斤大米?”
王家少爷摇头道:“他说是良田就是良田?万一用瘦田来忽悠本少爷,岂不是吃了大亏?姚三,你跟着这个老头去看看,要是水田品质不好,只能给他三斤大米。”
杨家老头听罢本想辩驳,但想到家里已经饿得卧床不起的孙儿,随时有可能断气,只好跟着姚三去验田。
有了杨家老头带头卖田契,其他村民中也有几人掏出了地契。
“我这把老骨头,用野菜芽就着观音土勉强能吊着一口气,可是家里的幼孙实在是扛不下去了。卖吧卖吧,进入天祁山打猎的两个儿子怕是没有命了,要是幼孙再饿死,我们老李家就真的绝后了,守着地契又有什么用?”
进入天祁山打猎的猎队是小连村许多人最后的希望,而这最后的希望破灭后,只有卖田卖地来换取粮食续命。
另外两个护卫各自收了几张地契,得到王家少爷的许可,前后离开去验田地。
三个护卫都没在身边,王家少爷丝毫不担心,半躺在竹椅上,用扇子挡住刺眼的眼光假寐。
不远处有一辆木板马车,有三大麻袋粮食。村民只买了二十几斤,还有五百多斤大米。
剩下这些人大都是没有银子买粮食,要么舍不得来之不易的地契。
“怎么办?要不我们所有人一起抢粮食,每个人抢到些粮食分开逃,我就不信他能把所有人都杀了。”
“地上的陈家小子还没有凉透,我可不想下去陪他。”
“要不再观望一下,他拉来这么多大米,肯定卖不完,等过些日头,没准会降些价钱。”
“说得对,现在山里的野菜已经慢慢长出来了。除了家里有小孩的,大人们勒紧裤腰带,总能熬过粮食荒。”
“我们就这样耗着,等再过些时日,小连山的树林返青,总能吸引些虫蛇蚁兽,抓来给孩子们补身体。”
这是一场博弈。
不过看起来王家少爷更有耐心。
可是突然间,双方僵持的局面被打破。
嗖!嗖!嗖!
三道箭矢前后破空而来,目标正是掩面休憩的王家少爷。
王家少爷看似纨绔,在假寐时没有降低戒心,在箭矢急射而来时,一个懒驴打滚就躲到大树后面。
这时不远处传来几道雄浑声音。
“王家小儿!草菅人命!快来领死!”
“狗东西,你的死期到了!”
“各位老乡,此时不抢粮食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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