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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回 冤案疑云

"在下称得上是'老衢州',从未见过此人,两年前忽然在城里开着药铺,常有差人出入,与知府大人关系甚密,听说是马知府的远房亲戚,在外面经商发了大财,来历却不甚清楚。"</p>

孙友暗忖:大凡突然暴发者,非兵即匪,不是战火中立功受赏,便是山野里劫财害命,规规矩矩的商贾百姓,都有来历可查。看来谢掌柜非平庸之辈。</p>

"老陈,你在狱卒中可有熟识的人?"</p>

"不单熟识,而且有好几个亲戚,我的侄子陈宣德便在死囚牢里当差。"</p>

"如此最好,你把贤侄请来见见。孙先生对这案子有兴趣?"</p>

"不瞒你说,黄平是我一个老友的亲儿子,老友托我打探消息,看看有无隐情。"</p>

"呵,孙先生,此事包在我身上,叫侄儿问问便知。不过,千万不要走漏风声,以防生出变故。"</p>

翌日,陈汝贵果然叫来侄儿,孙友见他穿着狱卒制服,分外惹眼,忙请到内室,客气道:</p>

"敝人有劳贤侄,打听一件小事。"</p>

孙先生,家叔早有吩咐,有用得上之处,愿为孙先生效劳。"</p>

"痛快之至。"孙友问起黄平的情况。陈宣德道:</p>

"黄小哥太可怜,大堂上还未申辩清楚,便被知府大人定了死罪,屈打成招,关入死牢,只有等死的份儿。"</p>

"他可曾说过自己冤枉?"</p>

"怎么没有,每日醒来,便喊冤枉,恳求我们替他申冤,一个死囚便有十一个喊冤叫屈,谁肯听他的?"</p>

"哦,这么说来,既令真有冤情,也无法洗雪了。"</p>

"可不是,谢掌柜和马知府交情甚密,案子定漱后,谢掌柜还请马知府喝酒赏菊呢,黄小哥即使真有冤情,亦铁板钉钉,翻不转来,死定啦。"</p>

孙友掏出一锭银子,送与陈宣德道,</p>

"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送给弟兄们喝杯酒。"陈宣德再三推却不过,收了银子。</p>

"贤侄,敝人欲去牢里探看黄平,不知可否?"</p>

"孙先生要去,小人自当安排,只在今晚子时便可,那时夜深人静,该小人当值,不会走漏风声。"</p>

孙友连连称谢。</p>

当晚,一乘小轿把孙友送到牢狱门外,陈宣德早候在门外迎着,拿一套牢头服让孙友穿上。无奈他太肥胖,胡乱将就套上,俨然成了胖牢头。</p>

死囚牢在一间小屋的地下,牢头们在小屋里当值,脚下有一块木板。陈宣德揭开木板,一股霉臭气冲出地道,熏得孙友打了个趣趣。陈宣德燃起一只灯笼,钻入地道,沿阶而下,到了尽头,有铁栅栏隔阻,另一面关着死囚。</p>

陈宣德打开栅栏门,对蜷曲在草堆里的犯人踢了一脚,道:"黄小哥,你醒醒,有人探望你来了。"</p>

</p>

黄平连日喊叫,疲惫不堪,沉沉入梦,忽然惊醒,揉着双眼,见到一位庞大狱卒,却不认识。</p>

"你带我上路去?"他问。</p>

"受人之托,看望黄小哥"。孙友道,摆出几样酒菜放在地上。见黄平重枷脚镣,行动不便,叫陈宣德替他开启枷镣。</p>

陈宣德知趣地离开地牢,牢中只剩下两人。黄平颇觉奇怪:</p>

"我不认识老哥,为何如此?"</p>

"黄小哥若真是冤情,敝人请你先吃了酒菜,慢慢细谈。"黄平闻言,顿时来劲,如扫盘狮子,连吃带喝,风卷残云一股,把酒菜一扫而光,方觉有了气力。</p>

"老哥果真能为我申冤?"</p>

"敝人说话算数,但小哥亦应实话相告,有半点虚假,敝人便救不得你。</p>

黄平将对方仔细打量,见他气宇不俗,眼里露出恳切神色,毫无欺哄戏弄之意。呆了半晌,忽然号啕大哭不止,惹得外面陈宣德探进头来,以为有甚意外。</p>

待他平静下来,孙友道:</p>

"我知你有隐情,特来相救,敝人姓孙,现今为二品候补藩台,与抚台杨大人交往甚厚,你果真有冤,只有孙某能替你洗雪。"</p>

言讫,拿出名刺让他过目。</p>

黄平方才相信救判无辜,官儿做到头了。"</p>

"黄小哥,那块玉在何处?"</p>

"在,在我身上"。黄平忽然低头,不敢正视对方。"快给敝人看看,嗓子都喊哑了,又有何用?我等都是狱卒,只管看守犯人,不管其他,再说,十此乃重要物证。"</p>

"孙大人,请转过身去。"</p>

就在孙友背转身的一瞬间,黄平飞快从下身掏出玉佩,交给孙友。</p>

孙友仔细察看玉,嗅到一种特别的气味,令他感到困惑,问道;</p>

"你被囚禁后,谢掌柜难道不搜查你身上的玉,毁灭证物么?"</p>

"他找不到。"</p>

"究竟为何?"孙友感到对方尚有隐情。"孙大人,小的,不是男儿身。"</p>

"啊?!"</p>

孙友大吃一惊,端详他面容,虽形貌枯槁,蓬头垢面,却不失清秀灵气、俊俏本相。</p>

"小女本名黄玉君,家无兄弟,难报父仇,故女扮男装,来浙江寻觅凶手。"</p>

"可敬,可佩!"孙友赞叹不已,"孙某经商半生,甚么奇事没见过,独不见花木兰再世、孟丽君重生,玉君姑娘可称得上当今奇女,侠士风范,孙某至为钦佩!"</p>

"孙大人过奖,但求捉拿凶犯,为父报仇,其愿足矣,当削发为尼,替大人祈福求愿,以报大恩大德!"</p>

"玉君姑娘放心,一切包在孙某身上,暂勿声张,务求缉拿群盗,铲除地方大害。"</p>

孙友藏脱玉,原路退出,回到钱庄,吩咐陈汝贵暗中保护黄平,不得有失。当夜,孙友在衢江码头包了一艘快船,顺流而下,不过一个昼夜,便回到杭州,面见杨巡抚。</p>

"果然有冤情,而且尚有一段巾帼传奇故事呢。"孙友据实相告。</p>

杨抚台感慨万千,捋须道:</p>

"老夫爱看戏文,只道女扮男装故事不过哄百姓高兴罢了,竟真有其事,此案了结后,定要奏报朝廷,替侠女请赏。"</p>

"那是自然,当务之急,立刻飞报四川巡抚,请他们务必将廖老二赶快送来浙江,指认强盗,人证、物证俱在,大功可成。"杨昌浚深以为然,两人叽叽咕咕商议,不知东方既白、金鸡报晓。星便在眼前,将父亲失踪、万里寻仇、反遭暗算等详细述说一遍。唯独自己不是男子一事,未便吐露。</p>

孙友听了,暗暗叫绝:"好哇,马知府,你勾结盗匪,诬良为凶,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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