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流放的队伍在俀州西休憩时，俀州的属官带着衙役，来给廖华裳换了罪籍。</p>
流放的罪籍不能簪钗环、穿华服，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必须抄没。</p>
但是廖华裳自京城出发之前，便一直荆钗布裙，身上无半点首饰，自然抄无可抄。</p>
来换罪籍的属官和衙役早知廖华裳带着马车和驴车，还有仆妇和丫头，又有镖行押运的货物，在换完罪籍之后，拎着大刀便朝着镖车冲了过去。</p>
为首的属官对郑全大声吆喝道：“本差奉上命抄缴廖氏私产，你们，将这些货物，统统押至府衙。”</p>
郑全手里捏着马鞭，一只脚踩在骡车上，眯着眼睛看着属官，不为所动。</p>
属官恼羞成怒，“跟你们说话呢，你们聋……”</p>
一柄大刀慢慢探过来，沉甸甸落在他的脖子上。</p>
冰冷的刀锋贴着脆弱的脖颈，深秋的寒凉比不上刀锋的冷厉。</p>
属官瞬间语滞，僵直着背结结巴巴道：“放，放放肆，你们，想造反不成？！”</p>
春生将大刀收回，手轻轻拍了拍属官的脸，冷笑一声道：“看清楚，那是威远镖行押运的货物。这位差爷，还不曾打听清楚托镖的人是谁，就让在下将车运回你们衙门。”</p>
“怎么，咱们这衙差，还兼任劫匪不成？”</p>
说完，春生懒洋洋招呼一声，“兄弟们，来活了，抄家伙！”</p>
郑全手一挥，所有护卫连同镖行的人纷纷抽出大刀，朝几人慢慢聚拢过来。</p>
那属官吓得脸色发白，色厉内荏强撑着说道：“你，你们好，好大的胆子，敢袭击官差。你们给我等着！”</p>
说完，也不管后面的衙役，提着刀倒退几步，转头就跑。</p>
剩下的衙役们连忙露出尴尬又讨好的笑，使劲弯了弯腰，偷偷朝马车看了一眼，也跟着迅速离开。</p>
郑全一双鹰目朝押解官兵一扫，官兵里面有几个蠢蠢欲动者，在互视一番后，悄悄熄了心思。</p>
这些日子，这十余辆骡车一直不远不近跟着廖氏一族。</p>
车上垛着满满当当的货物，却只是些棉衣被褥、木炭炉具，以及锅碗瓢盆、油盐灯蜡之物。</p>
还有十数只大木箱子。</p>
明明只是一些家中常用不值钱的东西，车队周围骡车上，却插着一排大大的“镖”字。</p>
镖行接镖，要么贵重，要么稀缺。很少见过雇佣镖行运送这类零碎物件。</p>
不像行镖，倒像是搬家的。</p>
押解官兵和流放的廖氏族人从骡车一出现就注意到了，也看到一直守护在廖华裳左右的护卫，跟押镖的人称兄道弟打招呼。</p>
还有之前的那个嬷嬷和三个丫头，也都跟着镖车走。</p>
到了休息的时候，等犯人们捡回柴，几个丫头和犯妇们就开始轮流埋锅造饭。</p>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廖华裳的东西，但谁都不敢打这些货物的主意。</p>
押解官兵也很好奇那几个箱子里装着什么，只要一看那十几个押镖的壮汉，又将这滋生的好奇心，悄悄掐灭了去。</p>
有这些人在，就算这个模样俊俏的小妇人由承恩伯夫人沦为犯妇，也无人敢肖想。</p>
天快黑的时候，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p>
初冬的小雨，不大，却刺骨的凉。细细的雨丝被凄冷的风裹挟着，牛毛一样打在脸上，针扎般的疼。</p>
风一起，经过长途跋涉刚刚热起来的四肢瞬间冰凉，夹棉的衣裳也挡不住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寒意。</p>
陈衙差提前叫了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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