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公主殿下——”
陶眠从眼前的盛景之中收回目光,转身,又换了一副景象。
这是在皇宫中,一个女扮男装的少女在宫门后悄悄探出头,她的侍女正在焦急地寻找她。
“殿下去哪里了?”
“恐怕又偷偷跑出去玩了。”
“糟了糟了,待会儿陛下要过来考校她功课的,殿下再不回来,又要挨罚——”
“我们也没好果子吃的!快找快找。”
侍女们迈着小碎步跑远了,陆远笛从门后走出来,无声地大笑,还用手扶了扶顶在头上的冠帽。
“远笛——”
一道威严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陆远笛手一抖,发冠掉了,她两只手来回捣腾,把帽子接住,脸上挤出讨好的笑。
“父皇,真巧啊……”
陆放面容威严,但面对这个唯一的女儿时,总是流露出老父亲的无奈宠溺。
“你不去背书,在这里胡闹。”
“我没胡闹,”陆远笛被抓个正行还理首气壮,“我这是要到外面、呃、体察民情。对!”
“还‘对’?给自己找借口倒是很快。你给我回书房抄书去。”
陆放要把陆远笛赶回书房,陆远笛像一只被捏住脖子的鹅,扑棱扑棱。一身反骨。
“我不!父皇我不背书!”
“你和你皇兄的功课差得有多远你知道么?你不知道。好了别让父皇盯着你,自己背。”
“让皇兄去接您的班呗!父皇您别难为我了,我就不是那块料!”
“你长点出息。还没试试就打算放弃,你真是我陆放的孩子?”
“我是捡来的!”
“住嘴,这种胡话你也真敢说出口。”
陆远笛反抗无效,被摁在桌前背书。她的童年就在不断的反抗和被压迫中度过。
她的确不喜欢当皇帝,成年后,是皇兄接下了皇位。而她作为最受宠的公主,被赏了一大块封地,还有自己的府邸,整日潇洒快活,不问人间事。
陆远笛最喜欢到山间打猎,其实她什么都猎不到,她只是觉得这样快活。
陶眠望着穿梭在山林间、没有半点公主架子的陆远笛,此刻她正在追赶一只兔子,大呼小叫。
这一世的她没有掌管天下的权力,但她看起来那么恣意无忧。
噼啪——
陶眠突然听见爆竹的响声,他循着声音的源头望去,来到了一处长街。
长街布置得红彤彤的,锣鼓唢呐震天响。是谁家娶新娘子呢。
从街的对面,有一青年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是红艳的喜轿。
那马上的人,是楚随烟。
楚随烟这一世经营了一家书肆,生意很好。他本就喜欢看这些市井话本,偶尔也写写,还放在店里卖。
他娶了和自己门当户对的妻子,举案齐眉。
在他大婚的那日,他的姐姐楚流雪也在喜堂。
没有世仇恩怨,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相依为命的姐弟。两人小时候在流浪时,被好心的人家收养,等到成年后各立门户。
楚随烟开了书店,而楚流雪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大夫。
大婚当日,楚随烟特意带着新娘子来到姐姐面前,一向不喜欢表露自己情绪的楚流雪,也难免红了眼眶。
“随烟,”她望着自己的弟弟,“以后的日子,就是苦尽甘来了。”
楚随烟也感动得要落下眼泪。
“新郎官,哭什么,叫新娘子笑话。”
楚流雪反被弟弟逗笑了,她将自己佩戴的那只珍贵的翡翠手镯从手腕上解下来,给新娘子套上。新娘子觉得太贵重了,连忙推拒,楚流雪却叫她收下。
“我这个弟弟,脾气犟,但是本性善良。姑娘,今后,你就多担待了。”
陶眠同在喜堂观礼,眼见着这一幕,不免潸然。
脚边突然冒出一只鹅,挤着陶眠的腿蹭过去。陶眠一惊,随即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看你往哪里跑!”
陶眠扭头,一道人影呼地从面前飞过,让他花了眼。
那大白鹅被人扑住,也受了惊,它拍打着翅膀,呱呱首叫,忽然反客为主,追着那道人影跑。
“哎、哎哎,你别咬我衣服!我就剩这身衣服了!”
那人影弹起来,慌张地往村子里跑。大鹅在她后面猛追。
这是荣筝。她一身侠客的打扮,不去行侠仗义,却在村口抓鹅。
荣筝跑路比谁都快,大鹅甚至有点追不上她。等快要到笼子时,荣筝一个急刹车,向旁边一拐。大鹅刹不住,俯冲进笼。
“这回跑不掉了吧!”
荣筝提着鹅笼,笑嘻嘻地还给村中的妇人。
“给您。”
那妇人眼盲,见鹅终于回来,庆幸地松了一口气。
“姑娘,多谢你啊。”
“不用谢不用谢,举手之劳。”
荣筝的脸颊蹭上一抹灰,她用手胡乱地擦了擦,笑了两声,憨憨的。
这一世她不再受任何人的拘束,走南闯北,像一匹天地间自在驰骋的白马,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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