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落山河碎人间自此多一境那座横断半洲南北的南山,若是在天幕极高处往下看去,会发现由打南地而来的云海,是被南山硬生生阻断,硬生生将云海,撞出浪花儿的样子。
一座胜神洲,为何东南部雨水多,西北方向却是另外一番天地,这就是原因。
有个如同白骨般消瘦的少年道士,原本是在一眼泉水一侧盘膝而坐,下一刻却忽然出现在一处小亭子里,有个一身黑衣的少女也在,两人共同抬头,看向西边。
终于长高的槐冬,身穿别致的黑色羽衣,头戴星冠,颇有道门高人风范。
槐冬瞧着西边儿那直冲天际,甚至引起天下震荡的剑气,倒吸一口凉气,沉声问道:“老徐,这是人弄出来的,还是天地异像?”
结果正说话时,南方又有一道吓人气象,西南二处,互相呼应,像是在与人间说道,“都睁大眼睛瞧瞧吧!”
少年模样的白骨真人微微一笑,轻声道:“我这尚未谋面的师弟,是想告诉人世间,别太过分了。”
也好,西边儿那些家伙,自以为万年间来,自个儿传教最多,涉足地方最广,就有隐隐天上地下以其教义为尊的意思。这下好了,瞧瞧,独自一人挑你一座灵山,你偏偏还没办法。若现世佛是那布衣和尚还则罢了,现在与张木流对峙那个,徐真人连起名字都叫不上。
徐真人看着爱徒,一脸宠溺,笑道:“不过短短三年,你可把十几年没长的个头儿全长回来了。”
槐冬挠挠头,讪笑道:“咋说也二十岁了,总像个小丫头一般,不太像话。”
这位道门女冠深吸一口气,咧嘴说道:“师傅,我得下山去走走了,哥哥的路,我或许没法儿帮到什么,但也可以想法子,把那些故意拉他后腿的,拔掉一些。”
徐真人点点头,轻声道:“你所结金丹太过怪异,却是天然适合咱们的火山大丹术,不过你踏入元婴之前,可不能随意施展火山大丹术。”
说着拿出一个小木匣子,笑着说道:“那你便背着这道大符去龙虎山,就说是我送的。想去天下渡的话,顺便也可以去,或许你还能在天下渡见着刘清。”
顿了顿,徐真人还是说道:“你是道人,不是道士,没必要用自个儿是个道士来约束自个儿。想先去俱芦洲,可以先去俱芦洲的。”
槐冬点点头,再转头分别看向两处,剑气犹未止。
“我还是先回去一趟家吧。”
说走就走,不过是个金丹修士而已,怎的能身形化虚,如同长风一般,几里地,不过一个呼吸。
徐真人自言自语道:“整日看那风云涌动,这丫头居然自创出来个风行术,如此身法,倒是极其不错。”
听风是风,见雨化雨,我之所象,具万千矣。
……
胜神洲东北部,一处圈地不知多久的家族,国灭起码已经过了万年,可这家人行事,却依旧如那皇族一般。
因为他们觉得,诸天神灵都是我老祖宗敕封,我姜氏一脉,才是真正的天下皇族。
有几个隐秘存在爬升云海,各自对视一眼,心中骇然。
怎的人世间还有如此存在?
多年谋划,要是此二人其中之一横剑前路,那还有什么继续下去的理由?
小浊天内,船夫陈药公养伤良久,忽地心生感应,飞身去往天幕,挥手将那天空撕开一个小口子,只用一只眼睛,去看外界动荡。
等瞧见灵山与海水各自气象之后,这位偶尔船夫打扮,偶尔道士打扮的老者,默念一句啊弥陀佛。
“果然,人间最大的变数不是天外,更不是地下,而是这人间炼气士。动辄毁天灭地,让人间如何繁衍生息?”
深吸一口气,陈药公自言自语:“我之一生夙愿,便是天地之间,再无仙人!”
观水书院的藏书楼,颜夫子缓缓走出门,季农跟在后方。
颜夫子抚须而笑,“就该如此。”
季农则是眼神复杂,沉声问道:“先生,如此行径,是否太过无理?”
颜夫子则笑着答道:“我们都喜欢先礼后兵,可你没想过,忍,是不是理?有理而忍,忍不住,便如他一般,出剑。”
此时此刻,的的确确是天上人间,共看某人落剑。
也是某人仗剑而行,对那人世间说道:“老子还在。”
……
天幕之上,中年道士苦笑道:“前辈,咱走吧,梁子结大了。”
张木流笑道:“好的,咱们走吧。”
收回不惑,一袭青衫头也不回的离去。
说是不会拆了雷音寺,却没说不把灵山削掉几块儿。
此刻一座佛门胜地,可谓是千疮百孔。
那位佛陀面色复杂,难不成真是我们错了?若是无错,为何佛法用在他身上,如同挠痒痒一般。
张木流猛然顿足,轻声道:“大师,佛法无错,佛门更无错。相较与儒教道门,佛法的确是走在前面的,我张木流也从来是觉得佛法高深莫测的。唯独一点,向佛之人,可能只向行而不向心了。大师可能不会知道,有个年轻和尚将自己从灵山牒谱划去,是因为什么。”
说罢,便瞬身离去。
天幕的道士哭笑不得,苦着脸大喊道:“前辈,不是说回了吗?还要去哪儿啊?”
却也只得屁颠儿颠儿的在后方跟着,没法子,难不成拦两句,然后给人砍两剑?我他娘的又不傻!
……
海天相接,其实是字面意思。
海之尽头,便是天之门户。
一道青衫身影跨海而行,御剑到那海之尽头,一座如同天柱一般的大山,就这么直愣愣杵在海之尽头。
山那边儿,便是天外,天庭所在之处。
山内,则是人间。
原本有个同是青衫的年轻人,叼着旱烟,看热闹呢。结果下一刻,他连忙起身,讪笑着喊了一句师傅。
张木流笑着拍了拍刘工肩膀,二话不说,一步跨出两界山。
远处辛苦追赶的中年道士,瞧见这一幕,一时之间,有些头皮发麻。
娘咧!这是要干什么?提前打个招呼行不行啊?
只见一袭青衫一步跨出两界山,于一处无门之门淡然伫立,顷刻间,一道高达两万丈的法天相地凭空出现。
那法相手持长剑,煞气无边。
门户另一边,天门守将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此刻有个背剑男子,赤脚到此。其身形高大,肩头卧着一只玄武,大蛇吐信不止。
天门守将这才有了底气,冷笑道:“看门狗,大帝在此,你要如何?”
结果就是给那法相随手一抓,门将当即被扯来人间,又是一脚,便将其沉入海底。
对面那位赤脚背剑,身形高大的神灵,神色淡然,冷冰冰开口:“当年我不出手,这次不会了。你是想再战?”
张木流嗤笑一声:“天上杀力最高者?所谓真武,有多真?”
这位隐匿万年之久的天庭大帝,可不是什么受封神灵,而是与刘清差不多血脉的,真正古神后裔。
天庭神位最高者,的确是天帝。
可杀力最高者,是这位荡魔天尊。
张木流收回法相,手持不惑,一剑斩出。
对面那位,同样还来一剑。
两人交手,天上人间共震颤。
二者剑气碰撞,将那天地之门撕扯的扭曲至极,然后二人同时收回长剑。
张木流却是抛去一壶酒,笑道:“谢了,这是人间酒水,天上不应有。”
真武大帝喝了一口酒,依旧面无表情。
“不过是怕下次再战,太过无趣罢了。”
门户关闭,刘工屁颠儿跑来,已经装好了烟锅,马屁拍个不停,“师傅雄风,不减当年啊!”
张木流斜眼瞪去,刘工讪笑不止。
抛去一柄剑,张木流笑道:“你小师弟跟你小师妹不能用先天剑,这柄送你了。可千万别说是我送的,我怕方葱打死你。”
刘工咽了一口唾沫,点头不停。
紧接着,这位人间剑客再次御剑而起,到天幕极高处,沉声开口,人世间所有渡劫境界的修士,皆能听到其出口言语。
“我夺来一境,自此人间修士可上十三。但是!甲子内敢破境,却不愿随我出战者,我必拜访,必逐一拜访。”
此刻人间所有卡在渡劫,摸不到那瓶颈的修士,皆是察觉到一缕玄之又玄的气象。但凡抓住,便有破境机会。
人间无数隐匿不出的炼气士,一半心中大喜,一半面色复杂。
人间十三洲,或有剑光拔地而起,或有术法冲天而来,又或是那符箓、阵道。总而言之,卡在渡劫的那些巅峰大修士,至少三成,当即破境。
于是整个人世间,十三洲,数十道异像接连而起,如同那泉水喷涌而出。
他们破境,不光是自个儿迈入那明明一线之隔却偏偏难以勘破的境界。与天外夺来的气运,更会如那春露,洒遍天下。自此刻起,甲子之内,人世间的炼气士,起码要翻上一番。
大世也!
灵山那位佛陀,此刻面色复杂。
原来剑斩灵山,的确是出气,可也是为了让天上察觉他的存在。然后去往两界山,与天门之处,与那真武荡魔天尊互换一剑,以告诉天上神灵自个儿万年之后的剑道高度,来换取人间自此可拔高一境。
佛陀默念:“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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