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寨主一想到这里,就立即请了一位王姓媒婆带着他的亲笔书信,带上女儿的生辰八字及贵重礼物到张家庄大先生的门上求亲去了。而且王姓媒婆是刘家寨附近最为有名的媒婆,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她硬能有本领把死人说活过来,把母猪说上树的,在保媒拉纤的行当中,无人能及,有说一对成一对的美名远扬。而且这些都不重要,刘大寨主非常自信自己的女儿端的十分要好,只要大先生知道女儿的好,他大先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果然,不出两天,王媒婆喜滋滋地回来报喜讯,说恭喜刘大寨主,你老与大先生家的亲事儿,成了。刘国豪听了媒婆报喜声,并没有太过地惊喜。只因为他早已料到大先生必然会同意这门亲事的,不全在他刘国豪身家和地位,关键是自家月娥也是当地数一数二的特别好的女娃娃儿。
刘大寨主听见了王媒婆确切的喜讯后,就吩咐王媒婆她自己到账房那里去领取说好的五十两酬金。不说王媒婆高高兴兴地去领取酬金,单表刘国豪急急忙忙地奔向后宅,一刻也不想耽搁地向夫人报喜去了。
原来刘寨主的夫人姓陈名露洁,端的是个大家闺秀,不仅人长得很漂亮,而且本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才女。并且当年,她还曾放出豪言,今生今世非嫁个像大才子张子轩一样的男人,是他本人当然更好。不过命运最会捉弄人,真到嫁人却嫁了一个不学无术的小商人刘国豪。
起初我们的陈大才女也有所反抗,但最终都无济于事了。自古以来,对于子女的婚姻,一向都奉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陈露洁地反抗注定是要失败的,失败的她也很快就认命了。
原来这一事情的起因,全是因为她的父亲是前朝告老还乡的陈老翰林,与刘国豪的秀才父亲是同门的师兄弟,幼年曾拜同一位私塾老先生学习过。所以当刘国豪的父亲向老翰林为儿子提亲时,老翰林想也没想一下儿,他就允许了这桩亲事。
因为有这一层的关系,当女儿陈露洁极力反对这门亲事时,老人家不想失信于同门师弟。他狠下心来,硬是没有顾及女儿的哀求,还是把爱女嫁了过去。当哭哭啼啼地陈露洁被亲人硬塞进了花轿,她就暗暗下定决心,决不让不学无术的小商人刘国豪碰自己。如果他胆敢弄粗,想来个霸王强上弓,她就死给他看。
谁知,当天晚上新婚喜宴过去好久,连贺亲的亲朋好友都走光了的时候,也不见新郎倌刘国豪的人影进洞房来。正在新娘陈露洁不知所措之时,有一个小丫鬟跑来说道:
“少夫人,少爷说你今天累了,早点休息!他还有事,今晚就不过来了。”
紧接着,这个小丫鬟还自我介绍说道:
“我叫小红,以后我就是专门服侍少夫人起居饮食的丫鬟。少夫人若有什么事,就叫小红好了。”
说毕,叫小红的丫鬟关上新房的门走了。当陈露洁一听说新郎倌刘国豪今晚不来了时,马上就长长吁了一口气,把藏在袖口中的剪刀收了起来,她没有脱衣服地在新婚床上独自睡了起来。梦里,陈露洁发现自己真的嫁了个大才子,新婚燕尔,夫妻二人一边吟诗作对,一边其乐融融地把夫妻之事给办了。
谁知第二天,陈露洁少夫人,从美梦中醒来,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自己的困境。昨天夜里总算躲过了一劫,那么今天晚上将如何,明天晚上又将如何?想到这里,少夫人陈露洁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大哭了起来。陈露洁想到她自己真是命苦,只想求嫁个爱读书的才子,是不管他是富是贫,是高是矮?
现在却嫁了一身铜臭地的小商人,素有才女美名的少夫人陈露洁,不禁为她自己经后的婚姻生活担起心来,“他!他!他!”陈露洁一连在心里狠狠地叫了三声“他”,一个小商人怎知吟诗作对和她风花雪月呢?陈露洁少夫人这一哭,不要紧,早已吓得那个叫小红的丫鬟,只见她连忙跪在少夫人脚下哀求说:
“少夫人,是不是奴卑没有服侍好你,你打我骂我怎么着都行!只是千万别让我家少爷知道了。”
陈露洁少夫人一见丫鬟小红如是说,不禁大怒地说道:
“我就知道刘国豪这个小商人不是个什么好鸟,连个下人小丫鬟也不放过了。”陈露洁又对跪在地上的丫鬟小红说道:
“你起来吧!我哭不是因为你服侍不好,我不告诉那个小商人罢了。”叫小红的丫鬟听了,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笑吟吟地说道:
“少夫人,大家都说你是个才女,乍叫自己的相公如此不客气呀?”陈露洁没想到丫鬟小红刚破泣为笑就有如此一问,她也不禁嫣然一笑地说道:
“谁叫他欺负我家小红呀,我可是为你在抱打不平的呀?”
丫鬟小红一听陈露洁少夫人对自家少爷不满,连忙诤辩地说道:
“少夫人,你误会了,我家少爷可好了。他为人谦逊有礼,对长辈孝心有加,对我们下人又好,还会经商赚很多的钱?阿门,将来我小红要是也被像少爷一样能干的男人娶走了,我睡着时都会笑醒的。”接着又听见叫小红的丫鬟啐了她自己一口说道:
“屁!你小红是个什么东西?敢拿自家少爷来作比。”陈露洁少夫人见了,就是十分好奇地问道:
“刚才是谁哭着求我,叫我别让她家少爷知道了呀?这会儿倒替主子说起好话来了,那个小商人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么?”
丫鬟小红说道:
“少夫人,我家少爷真的很好。刚才见少夫人哭了怕少爷知道了,奴卑倒不是担心怕少爷地责骂,更何况少爷从来不打骂我们下人,并且还说我们这些人都是来为他家做事情的,都是为了他们家好,他得好好谢谢大家了。我是怕少爷知道了少夫人哭了,他自己又要伤心难受好一阵子?”
陈露洁少夫人见丫鬟小红如此说,她不禁好奇地发问道:
“我哭了,他为何要伤心呀?”丫鬟小红听见少夫人问,连忙回答说道:
“‘少夫人,你真有所不知。起初少爷见老爷给他说下少夫人为妻,端的十分地高兴,并说少夫人,是个才女,能娶你为妻是他天大的福气。也曾后悔自己小时候顽劣没好好念书,深知配不上你这个大才女。后来,又听说你很是反对这门婚事,少爷也求过老爷退婚算了,并说‘强扭的瓜儿不甜’。但是老爷不听少爷地劝,并说少夫人知书达理,这才是他家的好儿媳儿。并骂少爷说:
‘都是你这个混帐东西,从小不好好读书,有辱先祖读书人的门楣,现在我好不容易访得同门师哥的大才女为媳妇儿,你就念阿弥陀佛吧?你倒还埋怨我起来了?’”
陈露洁少夫人与丫鬟小红的一番长谈,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又听丫鬟小红唠唠叨叨地说道:
“‘及到少夫人嫁过来的头天,少爷把我们下人招集在一起说道:
‘少夫人是个大家闺秀,又懂诗文,棋琴书画样样精通。经后有关少夫人的一切事宜,大家务必都要做到尽善尽美,不许出了差错,否则本少爷决不轻饶。人家能下嫁给你家少爷我,是受过天大委屈的,我们家再不把人给服侍好了,你家少爷我将有何面目上她的房中去呀?’”丫鬟小红自顾自地说着话,她一边摇头,又一边走远了。
陈露洁少夫人听了丫鬟小红的话,想了许多,没想到刘国豪。她名义上的丈夫,倒是一位十分善良有心的人。自己现在也与他拜堂成亲了,即使心有不甘,也是骑虎难下,进退维谷了。只见陈露洁少夫人独自一个人关在房中,插上门柱,哭一阵,又笑一阵的。
只见她突然提起书桌上狼毫笔,沾满了墨水,一气呵成地画了一把折扇,并题写了一首《团扇》的诗文。端的是画风开合有度,浓淡适宜,字体龙飞凤舞的一气呵成,字字端庄秀丽,细看,诗曰:
热来都抢手,
冷时抛一边。
妾命似团扇,
好坏都靠天。
陈露洁少夫人写好诗文,又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好半天。这才转过身来,开了房门,唤来丫鬟小红。丫鬟小红来后,陈露洁少夫人卷起字画儿,交到丫鬟小红手中,并吩咐道:
“务必亲自交到少爷手上,并叫少爷晚上来我房中……”说到这里,陈露洁少夫人,不禁脸红了。丫鬟小红见了,连忙答应一声说道:
“奴卑知道了!”说毕,只见丫鬟小红就笑嘻嘻地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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