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衔幼狼,四足着地飞奔,但因脚上负伤,沿路留下血迹,竟成了众人搜捕的最佳线索。
他逃进狼狩山后,又跑了一阵,忽地停下。山里阒静无声,寒意袭人,但他比常人更为敏锐的听觉察觉已有大队人马赶到了狼狩山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负伤的脚,又回头看着沿路滴落的血迹,心念一动,嘴一松,小狼落地,立即奔入林间,瞬间消失,他则往反方向跑,企图引开追兵。
但他腿上有伤,一时不察居然误踏之前猎人未拆除的猎网,猎网瞬间拉起升高,他被困在猎网里,吊在树上,拚命挣扎却挣脱不开,而马峰程率领的马家军已寻着血迹正越追越近!
不远处忽传来一声响亮狼嚎!
小狼逃了回去后,领头狼得知大队人类正要上山捉捕狼仔,登高一呼,狼狩山一处接着一处响起狼嚎,群狼一面嚎叫通风报信,一面迅速聚集,准备营救狼仔,并迎头痛击那些追捕的人类。
马峰程听见狼嚎四起,只觉毛骨悚然,他一抬手,马家军立即停下,暂停前进。他思考着:这狼嚎声并不寻常,狼群似乎正在集结,若贸然上山擒拿狼怪,是否会遭狼群攻击?
他略一思量,立即下令:‘听闻狼性畏火,若遭狼群攻击,便以火攻,放火烧山!弓箭手准备!若情况危急,放箭射杀,毋需留情!今日务必要抓到狼怪!’
被吊在高处的他见马家军燃起了火把,狼狩山上冒出点点火焰,惊起不少已经酣睡的虫鱼鸟兽。
‘备战!’马峰程一喊,弓箭手立即架弓,后方一排士兵手持火把,照明前路,部队排列整齐,开始缓缓前进。
他见到这一幕,知道敌人来势汹汹,狼群极有可能不是对手,他得警告牠们!他双手紧抓着猎网,再次剧烈挣扎,仍旧徒然,于是他仰天一声长嚎,正接近的领头狼一愣,回应了一声,他又是一声嚎叫,领头狼没有响应,似在迟疑,接着原本近在咫尺的狼嚎声渐渐远去,狼狩山上重回寂静。
马家军们面面相觑,不知到底怎么回事?但狼群确确实实消失了,来无影去亦无踪,宛如鬼魅。
率队的马峰程望着一片漆黑的山野,若有所思。
‘副将?现下怎么办?’一名士兵问。
马峰程回过神来,道:‘继续搜山!捉捕狼怪!’
众人继续前行,直来到狼仔被困的那棵树下,待马峰程看清被猎网困住的不过是个野性十足的少年,叱咤战场多年、见多识广如他也不禁微微惊诧。方才在高处发出嚎叫,令整座狼狩山狼群退去的,居然只是个普通的野孩子?他低下头,就着火光,见到猎网下方的泥地上有着新鲜血迹,显是狼仔受伤所留。他再仔细打量猎人布下的陷阱,心内不禁暗暗讶异:若不是这狼少年身上负伤,又误入陷阱,即使他们踏遍整座狼狩山,也未必抓得到他。
此少年想必与狼群渊源极深,原本狼群呼朋引伴,意图群起围攻,却因这狼少年发出警告而折返,再者,他只身潜入马府,只为营救幼狼,保护同伴。人言常道白眼狼忘恩负义,但这与狼群为伍的少年,却对狼群如此有情有义,应是受了狼群的潜移默化,只可惜……马峰程暗自惋惜,这少年毕竟是杀了夏侯都尉的嫌犯,无法轻放。
马峰程手一挥,后方士兵迅速抬出一巨大囚笼,准备将狼仔捉回奎州城,查明案情真相。
他拚命在猎网里挣扎,忽地众多箭矢朝他射去,他痛苦嚎叫,满身是血,挣扎更加剧烈,悬挂猎网的树枝终于承受不住断裂,他重重摔落在地,等在树下的马家军立刻一拥而上,手起刀落……
‘狼仔!’
摘星忽地惊醒,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靠在门边睡着了,浑身冷汗。
她昨夜被关进房里后,一直边哭边敲门,更几度试图撞门想要闯出去,累得筋疲力尽,跌坐在地,不知不觉昏睡过去,却是一夜不得安眠,恶梦连连。
摘星看着门外透亮的天色,揉了揉酸涩的双眼,慢慢扶着房门站起,这时房门打开,是小凤端着早膳过来了,她见到摘星疲惫憔悴的苍白脸色,心疼问道:‘主子,您还好吗?’
摘星紧张地问小凤:‘狼仔被捉到了吗?’
小凤摇摇头,道:‘目前还没有消息,但昨夜我听老爷说,陛下已派人快马传令,命老爷务必抓到狼仔,而且……’小凤看了一眼摘星,小声道:‘而且格杀勿论!’
摘星只觉全身力气一下子被抽走,站也站不稳,摇摇欲坠,小凤见状,赶紧放下早膳,过来扶着她。
‘主子!’
‘小凤……是我害了他!’摘星懊悔不已。‘我不该编造狼怪传说,更不该带他下山,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主子,您别怪自己,狼仔杀人,非您所能预料,也绝非您想见的。’小凤安慰。
摘星沮丧道:‘他一定有隐情,否则他绝对不会乱伤人的……’她抬起头,双手紧握小凤双臂,激动道:‘小凤,妳一定要帮帮我!现下时间紧迫,我得找到狼仔,再说服爹,还他清白!’
小凤一听,胸脯一挺,义气道:‘小凤自小与主子一块儿长大,主子向来照顾我,为了主子,小凤受军法处置也不怕!’
摘星总算破涕为笑,道:‘好小凤!谢谢妳!’
在小凤的协助下,她偷偷逃离马府,赶往狼狩山。
她一路上心乱如麻,就怕自己迟了些、晚了些,狼仔的命就不保!可她要怎么帮助狼仔呢?此刻状况浑沌不明,尽管她相信爹爹会秉公处理,但狼仔不善言语,要如何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况且,夏侯义死在马府是事实,也的确有人目击狼仔闯入马府、抢走小狼……她需要时间来证明狼仔的清白,但此刻分秒必争,她必须先想法子保住他的命。
可该怎么做才好呢……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假扮狼怪这种装神弄鬼之事,半是儿戏,她还应付得来,但眼下事关人命,加上爹爹与陛下紧迫盯人,饶是向来聪明伶俐如她,也慌了手脚,脑袋一团混乱。
她正要出城,不远处的喧嚣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似乎隐隐听见了有人在喊着‘狼怪……’
摘星一惊,难道狼仔已经被捉住了?
她连忙寻声而去,果真见到不远处聚集着大群民众,人头涌动,她个子娇小无法挤入人群,只好奋力爬上附近一处民宅的屋顶,居高临下俯瞰。
擒获‘狼怪’的马家军,在狼狩山上折腾了一晚,终于将‘狼怪’押送下山,才入城没多久,就有不少早起的百姓闻风而来。‘抓到狼怪啦!大家快来看啊!’有人吆喝着,百姓越聚越多,猎户们因封山,平日里无事可做,也纷纷围了过来,对着狼怪指指点点。
摘星见狼仔被俘,心焦不已,但一时三刻却又想不出什么法子。
只见囚笼里的狼仔,四肢伏地,披头散发,满脸脏污,让人看不清面孔,但一双如兽般的眼仍警戒倔强,冒着浓浓野性,胆子稍大点的人想靠近瞧个清楚,他忽地扑过去抓咬,喉咙里同时发出野兽般的威胁低吼,把那人吓得落荒而逃。
一个腿脚略瘸的年轻猎户忽然朝他仍了一块石子,嘴里啐道:‘总算逮到你了!该死的狼怪!去死吧!’
原本就对狼怪深恶痛绝的围观百姓纷纷有样学样,捡起地上的石子朝囚笼扔去,其中一块石子直直砸中狼仔的额头,顿时血流如注。
在屋顶上的摘星见到这一幕,恨不得立刻跳下去阻止!住手!你们通通都住手!不要这样对狼仔!不要欺负他!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双手紧握成拳,按捺着冲动,不断告诉自己:想想法子,快想想法子啊!马摘星,妳向来不是鬼点子最多的吗?快想法子啊!不然狼仔会被这群人打死的!
‘可恶的妖怪!搞得大家成天提心吊胆、人心惶惶!去死吧!别再断了我儿子生路!’又是一块石子朝狼仔扔去,他转过头,见丢石子的是之前曾送他包子的老婆婆,她站在那年轻猎户旁,一脸憎恶。
‘妖怪!还我们平静的生活!’
又是一块石子扔来,狼仔这次没有转头,他认得这声音,那是卖糖葫芦的小贩。
‘住手!快住手!各位稍安勿躁!’马峰程试图安抚激愤的百姓,但没有人听进去,失控的百姓们围住囚笼,士兵不得不出面维护秩序。
趴在囚笼里的狼仔,遍体鳞伤,从披散的杂乱发丝后,他不解地看着老婆婆,曾经是那么和蔼慈祥的人,为何现今如此厌恶他?甚至还丢石子伤害他、对他恶言相向?
曾替摘星表演皮影戏的说书大叔也在围观行列,他见老婆婆又捡拾起块石子,上前道:‘他哪里是狼怪?瞧这模样、这身形,根本就只是个孩子啊。’
老婆婆还未回话,她身旁的儿子立即大声道:‘他是像人又像狼的妖怪!多少猎户就是遭到他的攻击而差点丧命!我也是命大!不然我娘可要伤心死了!’
‘妖怪!杀人凶手!’百姓们纷纷叫喊。
狼仔垂下头,身子颤抖,他不明白人类为何如此仇视他,他忽觉人类是比狼更可怕的生物,昨日对他好,今日就拿石子扔他,对他咬牙切齿、谩骂诅咒,说他是妖怪、要他去死……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只是保护了自己的同类,难道人类不会保护自己的同类吗?
忽地,一清脆铜铃声传入他耳里!
是星儿的铜铃声!
他立即抬头朝铜铃声来源望去,果真见到摘星就站在不远处的屋顶上,手握铜铃,焦急地望着他。
即使全世界都与他为敌,可星儿绝不会背弃他!
他精神一振,双手用力挣了几下,绳结松脱,他双手自由后起身奋力摇晃囚笼,整座牢车开始猛烈晃动,他更刻意露出犬齿,喉间发出狼般低狺,凶狠目光一一扫过围观人群,好些人被他野兽般凶狠目光所惊,纷纷退后,不敢再靠近。
牢车旁的士兵们举起长矛对准囚笼,他在笼里如困兽般焦躁迅速来回走动,忽地伸手捉住一根长矛,使出蛮力往旁一扫,囚笼为硬木所制,木制栏杆被长矛猛力一扫,竟一整排应声而断!他立刻趁乱逃出,一时间尖骇叫声四起,群众逃的逃、躲的躲,一哄而散。
在高处的摘星又惊又喜,她方才摇动铜铃,本只是想让狼仔知道她就在这里,没有抛下他,要他安心,没想到狼仔居然靠一身蛮力脱逃成功!实在太厉害了!
她知道狼仔会追随她的铜铃声,立即爬下屋顶,一面轻摇铜铃,一面往城外狼狩山的方向奔去。
狼仔一定会追过来的!
只要进了狼狩山,只要狼仔能躲得好好的,不要再出现,他就能活下去!
狼仔脱逃,牢车旁的士兵虽曾奋力阻挡,但他动作实在迅速敏捷,士兵居然拦不住,让他沿着一辆马车一跃跳上了屋檐,转身不见人影。
‘快追!快追!你们还在愣着做什么?!’马峰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人都已经抓到了,居然又给逃了?!这下他要怎么向将军交代?
他脱逃后用尽全力奔往狼狩山,铜铃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是星儿在唤他!
星儿,等一等,他马上就到了!
‘星儿!’
他的脚步紊乱急切又充满期待,在女萝湖旁的摘星转过头,见到他全身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她心疼得眼泪几欲夺眶而出。
‘星儿!’尽管浑身是伤,他却开心无比。
即使所有的人类都讨厌他也没有关系,只要星儿喜欢他就行了。
他不想再讨好山下那些人类,他只想待在星儿身边。
只有星儿待他最好,永远都不会欺骗他、背叛他。
‘狼仔!快逃!逃得远远的!’她焦急朝他喊。
快要没有时间了!马家军很快就会追上来的!
但狼仔却摇摇头,眼神异常坚定,看着她,道:‘星儿在,不走。’
摘星一愣,随即明白:狼仔居然为了她,不愿轻易离去。
狼仔天真,不懂算计,更不明人心险恶,她好不容易与狼仔培养起来的感情与信任,如今却成了让他身陷险境的牵绊!
可追兵在即,他命在旦夕,不能不逃!
情急之下,摘星脑海里闪过一念头:她必须要赶狼仔走!走得越远越好!
‘你快走!我不要见到你!’她语气一转,同时后退。
‘星儿?’他感到疑惑,星儿怎地变了模样?
她故意狠心道:‘你知不知道,全城的官兵都要抓你?你是不是杀了人?’
他连忙用力摇头。
‘那你身上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她冷冷地问。
他低头,见到自己满身伤痕,以为她是见到自己受伤,心疼了、生气了。
他想解释,却不善言词,搜索枯肠了半天,只道:‘不痛……’
她语气凌厉,无半分疼惜:‘我又不是在问你痛不痛!我是问你怎么受伤的?你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所以被人惩罚了?’眼眶已经湿润,她怎么不心疼狼仔受伤?怎么不难过狼仔被人误解?可她不能说!
他不知该从何解释,只是拚命摇头。
他伸出手,指指摘星,又指指自己,吐出两个字:‘相信。’
她当然相信他,但此刻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她无法证明他的无辜,也无力保他,只能狠下心赶他走!
她见他仍不走,弯腰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子,用力朝他扔去,他以为她在闹脾气,不躲也不让,石子正中他的右眼上方。
‘你快滚!离开狼狩山!离开奎州城!越远越好!’她喊着,声音几乎哽咽。
‘星儿在,不走。’他依然坚定摇头。
他是多么信任她啊!可此刻她却要残忍摧毁他所有的信任!
她逼自己继续狠心绝情:‘我后悔了!我后悔与你当朋友,后悔带你下山,更后悔自己居然痴心妄想,想让我爹见你!’一句句都是违心之言,一句句如同刀割,割在自己心头上,也割在她与狼仔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上。
狼仔看着她,不发一语,然后低头,拉出一直戴在身上的狼牙项链。
‘星儿……相信……’
她上前一把抢过狼牙项链,用力朝湖心扔去!
‘别自作多情了!跟你做朋友,只因为我太孤单,想找个玩伴罢了!但现在我腻了,你快滚吧!从我眼前消失!’她甚至双手用力一推,将他狠狠推开。
他忽感右眼视线模糊,伸手去摸,血液温热,脑海中顿时闪过城里百姓对他怒砸石子、骂他妖怪的画面。
星儿也认为他是妖怪吗?
星儿为什么也对他扔石子、痛骂他?
他以为星儿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星儿不是说过,她信任他吗?
他想起了母狼的教诲:人类狡猾忘义,永远都不要相信人类。
她又拾起一块石子,作势要扔,他终于往后退了一步。
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开始有了裂痕。
狼的心防将再次筑上,而被人背叛过的狼,是否还愿意再相信人类?
‘你快滚!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她扔出手上石子,这一次,他躲开了。
她狠心背转过身子,不愿再见到他的脸,彷佛真的对他厌恶至极,其实是怕他见到自己终于流下的泪水。
原来狠心伤害别人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她听见身后传来迟疑的脚步移动声,但没有回头,终于,那脚步声越离越远,直至完全消失。
一阵寒风吹来,她打了个颤,鼓起勇气转过头,身后已空无一人。
‘狼仔?’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几乎要被风声盖过。
再没有人响应她。
她悄悄溜回马府,双眼红肿,疲惫地走到床前。
她愣愣地在床沿坐了一会儿,从怀里取出凤眼铜铃,轻轻摇了摇,铃声清脆悠扬,她闭上眼,眼前浮现娘亲的面孔。
她记得在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也许才刚出生不久,就听过这枚铜铃的声音。
叮——叮……
她还记得娘亲双手温柔的抚摸,细细的低语,与忧心的眼神。
叮——叮……
画面一转,她看见狼狩山上的蓝天白云,种满碧绿女萝草的湖畔。
狼仔朝她飞奔而来,神情欢快。
摘星猛地紧握铜铃,铃声带起的阵阵余波回音瞬间消失,屋里一片死寂。
‘狼仔……以后就算我摇了铃,你也不会愿意再见我了吧?但没关系,只要你离我远远的,只要你能平安就好……’她将铜铃贴在脸颊上,轻声呢喃。
这是娘亲留给她的遗物,她总是随身携着,但她想,将会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用到了。
捉到狼少年、却又被其脱逃的消息传到马瑛耳里,马瑛勃然大怒,他本欲亲自率兵前往狼狩山,但梁帝将至,他必须亲自接驾,无法擅离,正自烦恼时,马俊自告奋勇,愿与副将马峰程一同前往狼狩山追捕狼仔,马俊一脸胸有成竹,言明已想出妙计,绝对能捉到凶手,马瑛想让独子多些历练,也就答应了。
摘星在房里休息了大半日,马瑛命人前来叮嘱,梁帝已到,她须一同迎接,且万万不能提及她与狼仔的关系,梁帝向来多疑,怕会臆测过多,降罪摘星,再者,因着夏侯义之死,马府处境如今正是如履薄冰,马瑛不得不小心应付。
她在房间里正打扮着,小凤端着晚膳进房,小凤脸色不怎么好看,走着走着忽感一阵晕眩欲恶,手一滑,粥碗掉落地面,汤汁四溅。
她见小凤手抚胸口,一脸难受,忙问:‘小凤,怎么了?有没有伤到?’
小凤答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昨日府里的晚膳用了藜芦,陈大娘将用剩的藜芦取汁洒在厨房角落,说是能驱赶虫蝇,我是不知到底有没有用,但闻了总是不舒服,觉得恶心想吐,且味道久久不散,我都不想靠近厨房了。’小凤已快手快脚将碗盘收拾干净。‘主子,我再去端新的晚膳给您。’
‘藜芦?’摘星疑惑。
马府膳食几乎没有以藜芦入食调味过,她不禁多了几分联想。
是因为夏侯义特别要求,才以藜芦入食吗?当晚夏侯义又服用了丹蔘汤……她神情一凛,忽想到汪叔曾教过她的《十八反药歌》:本草明言十八反,半蒌贝蔹及攻乌,藻戟遂芫俱战草,诸参辛芍叛藜芦。
藜芦与丹参虽皆能滋补养气,却是配伍禁忌,混合使用反会增强毒性……难道有人故意先以膳食毒害夏侯义,再借机杀之,嫁祸狼仔?!
‘小凤,去见陛下之前,我想先去一个地方!’摘星急道。
她很快赶到夏侯义被杀害的房间,因事关重大,除夏侯义的尸首已经移走,马瑛下令封锁房间,保持原样,且任何闲杂人等不得进入,以待日后查证。
摘星走入房内张望,地上、墙上的血迹虽然已干涸,看着仍是触目惊心。墙上仍留着锐利爪痕,一柄带血的剑躺在地上,应是当时夏侯义身上的佩剑,慌乱中砍伤了狼仔。
摘星蹲下,眼神扫过房间四处角落,似在寻找什么。
虽然马瑛下令封锁房间,房间地板却干净异常,显然有人悄悄进入清理过。但,总有漏网之鱼。
她很快就找到了:在茶几角落,她发现一小块碎裂的瓷片。
摘星小心拾起,拿到鼻尖下一嗅,脸色凝重。
‘主子,您发现了什么吗?’小凤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碎瓷片,道:‘那是没收拾干净的汤盅碎片吧?有什么不对劲吗?’小凤忽‘咦’了一声,自言自语:‘老爷不是说不准任何人进房吗?是谁收拾这些碎片的?’
摘星沈吟了一会儿,才道:‘是丹蔘汤。’
不可能刚好这么巧,事发当晚,夏侯义同时服用了藜芦与丹参,必是有人故意设计杀害!而那人的真实身分会是……
摘星忽地站起身,脚跟一转,快步离去。
‘主子?主子?您要去哪?’小凤忙追上。
‘我知道谁是凶手了!我要在陛下面前,证明狼仔的无辜!’
马府大厅内,气氛肃穆,梁帝朱温不发一语,朝躺在棺木内的夏侯义看了最后一眼,侍卫随即盖上棺木。
梁帝出身武莽,即使已入中年,依旧体格魁梧,浑身散发精悍之气,让人不敢小觑。梁帝身边随侍太监张锦,以及陪同在侧的马瑛、马府总管汪洋,大气不敢喘,战战兢兢,只听梁帝道:‘一赤手空拳的野人,能无声无息潜入马府,且能击毙朕之义弟,若非亲眼所见,朕实难相信。’
马瑛回道:‘还请陛下恕罪!是臣下疏失,才让此等憾事发生。臣本已捉到凶手,不料凶手天生神力,居然徒手毁坏坚固囚笼,更在倾刻间逃离,臣已加派兵马人手追缉,定将凶手再次速捕到案,查清真相。’
梁帝素喜广纳四方人才,收为己用,听马瑛如此叙述,见猎心喜,问:‘真有如此人物?天下之大,奇才难见!朕倒想亲自会一会这奇特的少年!’言谈间对义弟夏侯义之死,竟已不甚在意。
这时门口忽闪入一青衫女孩,正是摘星。
不须马瑛引荐,她也知眼前这位身形魁梧、相貌威严的中年男子即是梁帝,她在朱温面前跪下,恭敬道:‘马瑛之女,马摘星叩见陛下,且有要事禀告!’
‘摘星,不得无礼,退下!’马瑛训斥女儿。
但摘星不为所动,抬起头直视梁帝,目光里无一丝畏惧,大声道:‘陛下,此案有冤!狼仔实乃无辜,凶手另有其人!’
‘摘星,不得胡闹!’马瑛心内暗惊。
摘星倔强转过头,对马瑛道:‘爹!女儿没有戏言!凶手的确不是狼仔!’
马瑛待还要阻止,朱温一挥手,他只能噤声,只听朱温道:‘朕就听听,你这女儿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凶手另有其人?若她所言为真,朕绝不会让真凶逍遥法外!但若只是小女儿家戏言,想要唬弄朕,也必重重责罚!’
‘摘星明白。’摘星朗声回道,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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