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铭到圣心育幼院的时候，微微有些吃惊。
育幼院坐落在城西高档街区，离他朋友家的别墅不远。门口低调的挂着“圣心育幼院”的牌子，下了车走进去，里面并不如想象中凋敝破败，虽然面积不大，环境却堪称优雅，几座别致的小楼散布其间，花木扶疏，清新整洁。
一路走来，见到的小孩子非但不衣衫褴褛，也不缺胳膊少腿，甚至其中有几个小孩，眉眼比寻常孩童更为出挑。
就连跟他一起来的许薇也忍不住说，“真是不虚此行，我竟不知道现在的孤儿院是长这样——”
他们两个都是江城人，医大牙科班的同学。
这次的“一日社工”活动是医学院跟育幼院合作的实践项目，今天本该沈铭的室友来，但室友临时生病，只好拜托他代劳。
听说沈铭要来，同班的许薇立刻表示，她也不介意牺牲假期来关爱小朋友。
沈铭知道这位女同学对他有好感，但人家拿爱心当幌子，他也不好严词拒绝——许薇是美女，说笑唱跳都没问题，也有亲和力，正好发挥一技之长。
接待他们的是育幼院主管，三十多岁，人称汪姑娘，大概因为单身，以及常年跟孩子相处，显得比实际年龄小，“你们专程过来，还送那么多东西，真是感谢！稍迟我们会开具正式收据。”
沈铭他们来的早，孩子们还没准备好，于是汪姑娘带他们参观育幼院，顺便介绍——
育幼院现有19个小孩，其中7个女孩，12个男孩，大部分都在6-12岁这个阶段。
许薇热络的搭话，“6-12岁啊，正是换牙的时间呢。”
“是呢，你们来的正好——孩子们确实有不少牙齿问题，像是雪兰，上月有阵子疼的睡不着，每天晚上起来找凉水漱口。”
沈铭立刻说，“这应该是急性化脓性牙髓炎。”
许薇嗔怒的看他一眼，似是提醒他这个学霸不用在这里秀专业知识。
沈铭没接她这个眼神，却暗暗记下“雪兰”这个名字。
虽然幼童们衣食无忧，但毕竟不像正常家庭有数名成人围着转，有什么病痛多半也只能忍着，这小孩知道用凉水来缓解牙痛，已算懂得自救。
“你们学校真好，上周还派了附院的医生来给孩子们做体检及抽血检查，幸好没什么问题。”
许薇问，“抽血孩子们怕吗？”
汪姑娘回忆一下，笑道，“其他孩子都好，雪兰最乖，一声不吭；只有惠珠，唉，但凡打针抽血，她没有哪次不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杀猪。”
忽然想起两人是第一次来，她解释道，“哦，雪兰和惠珠都是我们院里的女孩子，等会儿你们做活动就能见到了——下个月我们有感恩汇演，她们两个是台柱，希望你们能拨冗前来。”
沈铭嘴上表示期待，心里却想，下个月要考试，小孩子唱歌跳舞也没啥意思，再说这感恩汇演观众有限，票子多半给那些有心领养的家庭或是平时出手大方的土豪，就算念在江城医大多年襄助提供席位，也未必能落到他这个学生头上，于是只是虚应。
说话间到了活动室，孩子们坐好了，许薇先上台讲保健知识，沈铭找了个角落坐下，准备等会儿检查。有人找沈姑娘说捐款事宜，于是她离开了，让生活老师在旁边帮手。
看得出许薇做了不少准备，在台上又是讲故事，又是放动画，捏着嗓子学动物叫，拿着模型教刷牙歌，她平时在学院也算矜持，想不到在这儿挺放得开，沈铭倒是多了点好感。
听说表现好的有礼物，孩子们摇头晃脑、声音响亮——
“……上牙从上往下刷，下牙从下往上刷，咬合面要来回刷……”
孩子们桌上放着表格，等会儿检查登记用。
沈铭不经意发现，坐在他侧前方的两个小女孩，表格上的名字，就是刚才汪姑娘提到的“雪兰”和“惠珠”，两人都是7岁。雪兰背对他，扎两根小辫；惠珠绑马尾，能看个侧貌：鸡心脸，眼尾上挑，果然是小美人胚子，怪不得能作为表演主力，让老师记挂。
沈铭注意到她们，除了坐得近，听过她们的名字，还因为，大家跟着念刷牙歌的时候，她们没跟着一起念，而是窃窃私语。
惠珠有些兴奋，“我看到汪姑娘给我们买的公主裙了。我们两个的裙子比别人漂亮，耳环我们也可以先挑。”
比起她的尖细嗓，雪兰的声音要柔和悦耳一些，同样流露出向往，“真的啊，你都看到了？”
“嗯，我也是经过办公室，不小心看到的，”惠珠眼珠子转了转，又说，“我们那两条裙子，一条是拉链的，一条是按扣，你要哪个？”
雪兰没多想，“都可以，你先选吧。”
惠珠也不客气，“那我要拉链的。对了，耳环有红色、黄色、蓝色和绿色，你要哪个？”
雪兰歪着头，“都可以。”
“那我选蓝色，你可以要红色，正好衬那条裙子。”
“嗯。”
沈则铭忍不住笑。
亏他来之前还紧张了一阵，想着怎么小心措辞，毕竟他们能进育幼院，要么被遗弃、要么被虐待过、要么家庭变故，说话不能不顾及他们心理。
但也许是他想多了，她们也跟寻常小孩一样，会牙痛，打针会哭，会期待新裙子。
也许是他笑的动静太大，被惠珠看到了，似是不好意思自己开小差被帅气大哥哥发现，小姑娘脸一红，停止了跟雪兰咬耳朵，坐正身子，补救般的跟上大部队，一起念刷牙歌。
许薇结束了她的保健宣教，接下来是沈铭这位“医生哥哥”出场。
小朋友们依次坐上椅子给沈铭看，许薇在旁边做记录。沈铭高大帅气，笑容和煦，个别小朋友紧张，但也能配合检查。
惠珠是个例外，她在椅子上捂着嘴，紧紧盯着他，就是不放手。
生活老师似乎熟知她的性格，催促道，“惠珠，快一点，其他小朋友还等着呢。”
沈铭想起刚才汪姑娘说过，这个惠珠但凡打针抽血，没有不哭的，于是和蔼的说，“不会疼的，哥哥只是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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