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可好，那摊贩听她说话，直接报了三十文钱的价格！ 乔亦雪早从丘掌柜那里知道，在这小吕宋椰子并不值什么钱，就算是散卖也不过五文钱一个而已，运到本国倒是能卖上二、三十文。 乔亦雪也不多说，抬脚便走。反正到处都有，何必非在他这里买？ 只是让她没料到的是，逛了一圈下来，竟然还有报五十文价格的。 乔亦雪可就不是单纯生气了，觉得这里面怕是有点问题，否则不可能码头附近这市集全都报高价！ 想着要在这里待上十日，乔亦雪干脆直接去城里。 到了城中，果然也有汉人开的客栈，乔亦雪开了五间上房入住。 掌柜的也是汉人姓陆，乔亦雪跟他一打听，这才知道为何城外的摊贩对她并不友好。 陆掌柜摇摇头，“乔娘子，说起来也不能全怪他们。本来我们与你们明人同文同种，自然是盼着王师治理。” “然而，百年下来，我们多次遣使恳求，大明国哪里肯管？小小吕宋被海盗、夷人轮番侵扰，四年前国王战死，如今这里已经是佛郎机人的地盘。” 乔亦雪闻言有些明了，却是好奇道：“陆掌柜，佛郎机不是火炮吗？你为何说这是佛郎机人的地盘？” 陆掌柜知道她不懂，便耐心的解释，“这是大食人称呼欧罗巴西夷的叫法。所谓的佛郎机炮，也叫红夷大炮就是这个缘由。有些西夷头发是红色的嘛！” 乔亦雪听他这么说，才恍然大悟。大食人她倒是知道，却是也叫波斯，便是阿拉伯人。佛郎机则是他们对欧洲人的统称，主要指的是葡萄牙、西班牙人。 只是，乔亦雪仍然没太明白，“陆掌柜，这我倒是懂了。可是我只是个商人，他们怨朝廷我能理解，干嘛对我如此？买个椰子居然要上几十文？” 陆掌柜左右看看，见并无人注意这里，便压低声音，“乔娘子，你手里可有大明宝钞？我听说在你们大明几乎不用了，在这里却可以用。” 乔亦雪听得发愣，“宝钞？这我还真有，却是折损多少？” 陆掌柜闻言欣喜，“乔娘子若有大量宝钞，可与我兑换。一贯可兑三钱银子。” 乔亦雪眨眨眼却是笑了，“陆掌柜，你莫诓骗我。早有同来的掌柜告诉我，一贯宝钞在这里可抵五百文钱哩，换成银子当是五钱。” 陆掌柜眼珠转了转，却是捊须摇头，“乔娘子，那是从前了。如今这里已经归属佛郎机人管辖，他们可不缺银子。若是四年前你来，五钱倒是行价。” 乔亦雪闻言知道他说的怕也是实情，想了想便问道，“三钱嘛，倒也可以商量，只是我听说这小吕宋盛产黄金，若我想换金子呢？” 陆掌柜有些讶然，“四十贯可兑一两黄金。” 乔亦雪摇摇头，“看来陆掌柜倒是知道大明的金银比例，若是兑换，您能吃下多少贯？” 陆掌柜盘算了片刻，“乔娘子，小店虽然不大，数千两银子倒还是有的。” 乔亦雪闻言兴趣大减，兜里就那点银子，还把她说得热血沸腾的。 陆掌柜开着客栈，自然阅人无数，他一看乔亦雪脸色便明白是嫌他银子少了。 陆掌柜意识到这点，整个人都恭敬了起来，吩咐伙计重新给乔亦雪上好茶，“乔娘子，若是您手中有大量宝钞，我去请示东家。” 乔亦雪听他这么说这才重新坐下，“哦？这么说贵东家能吃下数十万贯宝钞？” 陆掌柜闻言脸上冒汗，“倒是小看乔娘子了。不过东家与马尼拉的主人雷克尔先生交好，您有再多的宝钞也吃得下。” 乔亦雪听得心中大定，便点头称是，任由那陆掌柜去寻东家商议。看来那所谓东家倒是很有实力，居然跟本城的主事官有交情。 不过倒也顺理成章，西夷击败国王，将小吕宋收下囊中，那只是军事上的胜利。要想统治这里，自然需要地方上的俊达、豪强支持。 想必这陆掌柜的东家便是其中之一，有了这些人的配合，主事官才坐得稳屁股下的位置。 乔亦雪觉得有些可惜。这小吕宋虽是海外岛屿，到底有这么多汉人聚集生活，若是朝廷能打破成见，派官员经营治理，岂不是多了块领土？ 奈何华夏自古地大物博，在那些高官眼里，国内地方都管不过来，哪会将心思放在海外？ 这也就怨不得海外汉人多有抱怨了。大明虽然强大，却不肯管他们死活，以前的王国心慕上国，对他们还很友好。 如今，国王战死，王国覆灭，所有人都生活在西夷人的枪炮之下，自然对故土来人有些情绪。 没让乔亦雪等太久，陆掌柜回来便笑吟吟的邀请，说是他们东家有请。 乔亦雪听得有些皱眉，虽然是在海外，但让她一个女子去那东家府上，总是有些不妥。 不过看在金银面上，乔亦雪也不多话，带上小百合、李二丫、阿江、阿河、宋才、宋理六人前去。 另外调来二十名水师官兵，十辆马车、百余名脚夫护送，抬了十只小木箱跟随。 到了那东家府上，乔亦雪才有些明白，为何这东家不去客栈，反邀请她过府交易。 东家也姓陆名锦程，和陆掌柜是族亲，原来却是不良于行，坐着个四轮车被家仆推出来待客。 来的路上陆掌柜已经介绍过，他这东家在城中颇有地位，是吕宋做客栈生意的行会会首。 这陆会首与其他八名其他行业的会首，以前是国王倚重的人，如今同样被西夷主事官看重。 若以乔亦雪理解，这就是个汉奸头子罢了。 只不过也能理解，集体是集体，个人是个人。王国都被灭了，他们这些人为了保全富贵和性命，也只能换个主子。 民族大义、家国情怀整日挂嘴边的人，往往眼看着屠刀临头，也只能把脑袋深深的埋入裤裆，成为自己口中原本最不耻的一群人。 反倒是乔亦雪所见，那些路边摆摊的小民，虽然不发一言，却对昔日庇护他们的王国，有着最朴素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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