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给她吃这个？”</p>
几乎要散架的木桌上，碗里馊了的饭菜，腐败的颜色在昏黄的灯下很诡异，令人作呕。</p>
老板娘毛骨悚然，赶忙上前端走，倒进垃圾桶，撒谎推诿，“这不是今天的！绝对不是今天的！这是……忘了收的，哎呦我这脑子！”</p>
“她一直睡不醒，送了饭经常剩下，我们也不敢进来打扰她……这绝对不是送给她吃的！”</p>
确实不敢进来，并非怕惊扰她病情，而是怕被死人吓到。</p>
真真假假，薄瑾屹暂时无力去追究。</p>
从他得知她的消息，心口的绞痛就没停过，她过得不好，很不好。</p>
他怔怔望着床上的人。</p>
她就在那，在他几步之遥处，他却油然而生极度的恐惧，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p>
她不是另一个世界的她，却又是另一个世界的她。</p>
有着不甚相同的命运，灵魂始终是那一个，他爱的人。</p>
他能感应得到，她们没有区别。</p>
她侧着身，不知是睡是醒。</p>
她知道他来了吗？还是不愿理会他？</p>
老板娘一直小心观察着身边男人的反应，从上楼开始，他身上就有一股慌怯的气息，明明是个运筹帷幄的大人物，却总能在他身上找到无措的痕迹。</p>
直至此刻，落下和他形象极其不符的眼泪。</p>
这女人是他什么人？</p>
终于，他鼓起了勇气，“稚宁……”</p>
无人答复。</p>
薄瑾屹手指蜷了蜷，沉默片刻，一步步小心翼翼靠近。</p>
他伸出手，可还不等碰到她，瞳孔倏然收缩，“她……怀孕了？！”</p>
“怀孕？”</p>
震惊、愤怒狂风般袭来，老板娘一时没反应过来，又见薄瑾屹看着稚宁的肚子，了然。</p>
“没！没怀孕，她有肝癌，那是肝腹水，肝癌的人到最后基本都这样。”</p>
老板娘不敢多说，怕惹火上身，扭头就想走，却被矗立在门外的保镖冷脸拦住。</p>
薄瑾屹只觉一股股汹涌的浪潮灌入了脑海，冲的他头晕目眩。</p>
肝癌。</p>
眼前的一幕太过荒谬，以至于薄瑾屹问出了这样可笑的问题。</p>
两个月前监控里的她还清瘦得摇摇欲坠，怎么可能怀孕有这么大的肚子？</p>
而他，不是早知她会患上肝癌吗？</p>
在另一个世界，她也险些因此而死。</p>
他早知她病入膏肓，等待着他的，会是她的死亡。</p>
他只是不信，不信命运不同的她们，会以相同的方式死去。</p>
他不信这个世界的她也将弃他而去，划下无法相拥的距离。</p>
可他看到了她的药瓶，就在他旁边的桌上，而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这是最便宜的止疼药，甚至不是给人用的。</p>
畜生用的药，被她拿来止痛，她拮据到多活一天就痛苦一天！</p>
这大概就是应珣没选择立刻让她死，而把她赶到这里的原因。</p>
都这样了，为什么不回家？</p>
铁锈味从他口腔深处传到了鼻腔，袭来的情绪他几乎承受不住，眼泪模糊了视线。</p>
而这仅仅只是她所受苦难的冰山一角。</p>
稚宁在昏睡中，并非不想理会他，薄瑾屹再一次慢慢靠近，俯身，他想将她抱在怀中，带她离开。</p>
可刚刚扶着她肩膀让她躺平，下一秒，他双腿突然瘫软，跪倒在地。</p>
摇晃的木桌到底还是塌了，碎裂的木茬扎进薄瑾屹手心，肉体连同灵魂，在看到她脸的那刻，骤然艰涩紧缩起来。</p>
一贯淡然不惊的薄瑾屹，此刻狼狈的张着嘴，无法发出声音，只有喉间发出不匀而颤抖的粗喘。</p>
少女的那张脸，半边脸枯黄，半边脸疤痕密布，从眉毛到下巴，看不清原本的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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