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军军营。
范蠡他们二人走后,石买恼羞成怒大发雷霆,派出一队人马连夜追捕逃窜的壮丁。对于留下的壮丁,石买命人不再准备军帐,而是直接在军营内束起栅栏,将他们困在其中,留下重兵轮番看守。
石买布置完后,仍觉心气不平,可纵火之人还未抓捕归来,一时间即便心火难消,抬眼看到站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的巡视长,大手一挥,道,“你!身为巡视长,今晚一晚就接连惹出两起祸端!一是一个小姑娘混进军营你竟束手无策,二是在你当值期间居然有人纵火逃逸!来人,先给我把他押了,待纵火之人捉拿归案一并处决!”
巡视长闻言双腿一软,“咚”一声跪倒在地,大喊着“将军饶命将军饶命!”石买向着旁人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走上前来将巡视长拿下。
巡视长霎时间面如死灰,哭天抢地喊着,“军有军规啊将军!小人玩忽职守最多是打八十军杖,罪不至死啊将军!”石买被他吵得心烦意乱,身边副将常信见了,连忙伸手摆了摆,示意速速将这人押下去。
巡视长被拖走之后,哭喊之声渐渐远了,石买环视一周,越兵皆是垂头站着,一副战战兢兢模样,这才长叹一声,转身带着常信走了。
“巡视长可真是活该!平日里飞扬跋扈,拿着鸡毛当令箭,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结果,平白为他人之祸背了黑锅,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交代了性命!”
“那还不是因为将军喜怒无常,见那姑娘有范大夫护着动弹不得,又见纵火之人逃之夭夭也捉不到,一腔怒火无处撒,就只好拿着巡视长出气。巡视长活该是活该,但也可怜哪!”
“你们两个还敢多口多舌!不怕给将军听到拉你们去给巡视长陪葬!”
士兵们三三两两议论着散了,尽管嘴上不情愿,还是不得不按大将军的部署行事,正如方才那人呵斥他们时所说,巡视长的厄运在越军之中绝非个案,他们必须对大将军绝对服从,否则,下场只会和巡视长一样。
壮丁们三三两两聚成一堆,夜间的山里还是很凉,他们又都衣衫褴褛,破衣烂衫根本无法御寒,军营中的火把都离他们很远,他们虽大都互不相识,但也只能靠得近些才好相互取暖。
待到巡视的士兵都队列整齐开始四面走动,壮丁中有一青年抬手拨开挡在眼前的乱发,眼珠子滴溜溜地在这群可怜人中四处找寻。找了好一会儿,青年忽然左顾右盼一阵,看到巡视的士兵没人注意到这里,才往栅栏的角落里挪了过去。
“公子!你受伤了?”青年挪到一人身边,用极轻的声音问。
那人有气无力地靠在栅栏上,衣衫早已烂得不成样子,身上脸上都是炭黑的痕迹。听到问话,他未答复,伸手将青年的口鼻一手捂住,将他按倒在地,用气音喝道,“你给我小声点!”
青年挣扎两下从他手里脱出,也用气音道,“谁让你好端端跑这里来了!方才大火一起,我又到处找不见你,吓死我了!”
这青年正是于飞,而眼前这个几乎看不出模样的,就是他家公子,苌楚。直到此刻,于飞也不知这公子心里到底是什么打算,原本一直在计大夫那里待着好好的,前几日忽然就说他要离开了,于飞问他去哪儿,他也不说,而计大夫听说之后也不做阻拦,于是只好跟着他回到了越都。
时隔两年有余才头回回到越都,于飞满心以为苌楚怎么着也得回府里跟范大夫打声招呼,没成想,那人却在越都郊外找个地方住了一个月,而后忽然淡淡地说了句,“我会混进越军,你在此处等我。”
这又是哪般?于飞想问他为何不回范大夫府上,想问他混进越军作甚,但考虑到苌楚这寡言的性子,最终只问了句,“越军哪是你说混进去就混进去的?当年靠着帮人卖兵器,好不容易进了军营,但没过一日就跟着计大夫回来了,如今还要再去,谈何容易。”
苌楚点了点头道,“没错。但我自有法子。”
唉。于飞此刻坐在一群比乞丐还可怜的壮丁中间,仰面望天,这就是他家公子所谓的“自有法子”。他的法子就是忽然换了一身乞儿衣裳,闯进了越都的穷人巷里,而恰好越军的人正在那儿抓壮丁,就把他痛打一顿以后抓了来。
至于于飞,他是每时每刻心系他家公子没错,可也没义气到要和他家公子一起来当壮丁的地步。他只是担心苌楚的安危,就偷偷远远跟在他身后,一路跟到了穷人巷,听到里面有推搡打骂声,才不过刚露了个头,就被越军不由分说地也一起抓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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