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周薇的心思

张恪从唐家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老师的家中。毕竟出征在即，回京后，也没时间好好陪陪老师和师娘她们。虽说情有可原，但刚回来没多久马上又要离开了，此去也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因此便想着和老师一家多聚聚的。 到了周府，周勃尚未回府。师娘王氏见他到来，一如既往的欢喜热情。善良体贴的师娘跟他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后，便直接将他赶去后院了。张恪略带不好意思的朝师娘躬身一礼，往后院而去。找到周薇时，她正在书桌上写字。见到张恪后，抬起头来嫣然一笑：“你来了，张恪哥哥。” 望着那张笑脸，过去一段时间以来，一直紧绷着，疲累的神经，忽然之间松弛了下来。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每一次去往晋州城城主府，找老师上课时，总是见到的那一幕，就连这句问候语也没有任何变化。时隔多年，无论是老师，师娘，还是周薇，都始终待他如一，谁说人生不能只如初见呢？然而也是因此，张恪心中的愧疚，却多了几分，终究是自己有负于她啊！ 走到周薇身旁坐下，先看向了桌面上，发现周薇正在书写的，是他转抄的一首词——《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这是他初到青龙城时，和许合子一起去矾楼，参加为受洪灾所困的灾民而举行的募捐诗会上所写下来的。 周薇见他看着那首词，主动道：“这首词是高芝姐姐告诉我的，她还把你们的事都告诉我了。”张恪闻言，看向她，却见周薇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也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这多少让他有点儿……，不明就里。 “前几天，我去你家找你，可是你已经进宫面圣了。进了你家后，我看见高芝姐姐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于是我便想着去给她拿件衣裳盖一下，没想到却把她惊醒了。后来，我们聊了很久。” 张恪心忖：原来如此。今天唐芯还问过他：周薇和高芝这几天，有点不一样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想来就是因为这一次的谈话吧。 “那一天，高芝姐姐把你们的事说了一下，却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告诉我：没有人可以把张恪哥哥从我身边抢走的，如果我介意她，她会自己离开的。我可以感受到，她这样说的时候是认真的，只是说完后，高芝姐姐便哭了。” 张恪闻言心下苦涩也很心疼，在这件事情上，终究是他没有做好的，让她们都陷进了痛苦之中。 “看到高芝姐姐哭了，我也很难过的。一开始时，我只是单纯的觉得有人要来跟我争抢张恪哥哥，而心生怨恨。然而，那一天，我知道张恪哥哥还是我的，只是……。” “薇儿，我……。” 周薇打断他道：“其实，张恪哥哥也很为难的吧。面对高芝姐姐这样情深义重的女孩子，谁又能狠的下心来拒绝了？而高芝姐姐，她明明知道你不会丢下薇儿的，在这种情况下，却还依然愿意处处帮你，为你付出。那个时候，我就在想：难道相比起来，高芝姐姐才是比薇儿更爱你，更着紧你的人吗？” 张恪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想，有点跟不上她的思路，赶紧道：“不是这样子的，毕竟我跟你认识在前，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这就是我在想的问题，如果高芝姐姐比我先认识的你，那么如今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根本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呢？” 哈？这事儿还能这么想的吗？张恪有点头晕了，忽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 “前些日子，张恪哥哥一直在忙着公务。后来，我听说，高芝姐姐一直在你身边帮你，我便有点生气，因为我觉得我也可以帮你的。所以，那天我便打算去你家看看。后来，高芝姐姐给我介绍了你们所在做的那些事情，以及你们所看的那些资料。然而，那些东西，我根本看都看不明白的，我……我那时候才知道我比不上高芝姐姐的。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资格让她离开你了？” 张恪被这小丫头的思路给彻底雷倒了，勉强安慰道：“每个人都有他擅长的事情的，人与人不能这么比较的，你别这么想。”这话说的，真是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啊！不过，周薇似乎也没有要他来安慰排解的意思。 “我知道张恪哥哥不会不要我的，但我也想成为更好的我，成为和她一样，能够帮助到你的人，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这话问的，张恪愣愣的瞧着她一脸坚毅的小表情，最终只能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其实，他心里想的是：我是找爱人的，不是在找助手啊！只是这话，此时此刻竟是说不出口。 晚间，周勃下值回来，一家人一起围桌吃饭。张恪还在为着与周薇的谈话，而晕乎乎的。师娘王氏只以为他最近忙于公事，精神不济，食欲不振，不免心疼了，一直在帮他夹菜，让他多吃。周勃也不疑有它，毕竟张恪独自完成了一场涉外战争的后勤保障的规划，这其中的难度，他自然是清楚的，对于这个学生的能力，他又一次感到惊叹，当然也觉得骄傲。哪知道，张恪其实是被他们的宝贝女儿给弄晕了的。 吃完饭，师徒俩照例来到书房谈话。期间，周勃问起，张恪北上后，由谁来接手统筹物资转运的后续事宜。张恪没有多想，道：“自然是由高芝来负责的，这条线路是我和她一起制定的，别的人不清楚其中的细枝末节，盲目接手的话，怕是会出问题的。”说完，一抬头，却见周勃眼神怪异的看着他，才醒觉到，这事儿没有这么简单的。 周勃叹道：“这毕竟是国家大事，岂能由一民间人士来主理，况且还是个女子。” 张恪挠了挠头，也觉得自己想当然了。这并不是后世，有能力的话，才不会管你是男是女。只不过，这事儿还真的只有让高芝来负责居中调度，才最让他放心的。人朝境内的物资转运，朝廷自然是一声令下，令各地方各部门遵照执行的。只是，这么大的一个系统，运作起来后，难免会遇到各式各样的突发事件，比如：天气变化，人手短缺，交通事故等等。这些延误或者偶发事件，是没办法完全避免的，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靠谱的指挥官，及时地对这些事情做出反应，并提出解决方案，予以补救，将延宕的时间尽量地抢回来的。这件事儿，显然不是随便找个人来，就能胜任的。 周勃听完张恪的一番解释，想了想后，道：“既然如此，那不如这样吧。就由为师把这件差事儿揽下来，然后，让这位高姑娘来我身边做事，我在前面做个挡箭牌，一应事项全都交由高姑娘一力操持，你看如何？” 张恪闻言，倒也提不出比之更好的办法来，便点了点头。在如今的体制下，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权宜之计了。定下这件事后，张恪又想起一事，向周勃问道：“对了，老师。当日在御书房，您为何阻止我向陛下提请建立‘海军军校’的事儿呢？” “呵呵，你呀！有时聪明的紧，有时却也天真得很。你仔细想想，这支海军都是什么人组成的？” “主副将是李宝，汪波。下面的将士，目前来看，只能从青龙城周边招募，毕竟咱们成立的是海军，需要水性好的人。” “嗯，从将到兵，都是由远在青龙城的人员组成的，你就没发现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啊？老师是说，陛下……，他怀疑我？” “那倒也不是在怀疑你，虽然是应你的提议，去建立海军的，但你并没有这支军队的指挥权嘛。只不过，陛下自有其考虑的。这支军队从上到下，都没有陛下‘认可’的人，又远在青龙城，他心里面有些不放心，那也是可以理解的嘛。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允准你提请的建立‘海军军校’的事情，也就情有可原了。因为可想而知，这个军校的人员，大概率也…………。为师自然知道你只是想着要让海军尽快成军，并无二心的。但，陛下既然有顾虑，那眼下就先不要再去强求了，以免适得其反。在朝中做事情，不要只想着一蹴而就，要有耐心一点的。” 张恪闻言，明白了过来。这里面的道理其实并不复杂，说得直白一点就是：皇帝不喜欢一支陌生的军队。看来，确实是自己操之过急，疏忽了。当然，加紧海军的建设，这一点他并没有要改的，只是，目前来看，也只能先放到一边，再图后计了。如老师所言，要多一些耐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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