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过得格外漫长。
马车行驶在宽阔平整的街道上，道路两侧房檐下的灯笼未灭，昏红的灯光随风摇曳，曲折蜿蜒宛若游龙。
杨氏闭目养神，沈芷嫣靠在沈璃肩头，呼吸均匀，似是已经睡着了。
沈璃同样累极了，身体累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心累。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近，甚至算是置身其中，看到真实的权力争斗，人心算计。
相比之下，她与任娇蕊这些年斗智斗勇，充其量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小打小闹。
她虽然看不透整件事情其中牵扯，但却隐隐觉得，昭贵妃流产这件事，绝非是受四公主无意牵连，恐怕背后暗藏玄机。
后宫之中尚且如此危机重重，更何况风波诡谲的前朝。
难怪……
难怪自从他步入朝堂之后，就开始变得不再像他，人只有在远近无忧之时，才能真正做到随心所欲，率性而行。
如今的他，看似权倾朝野，实则四面楚歌，弘阳帝重用他，又怕有朝一日养虎为患。
太子与皇子想要拉拢他，但若得不到他，只怕会恼羞成怒，费心将他铲除。
他所走的每一步，都要小心筹谋，唯恐行差踏错，连沈家都要跟着倾覆。
只可惜她是女子，终究力弱，除了心疼他，似是什么都不能为他去做。
……
回到清晖院时，已是接近子时。
杏萍趴在案几上打盹，听到沈璃进屋的脚步声，悠悠醒了过来，揉揉惺忪的双眼站起身迎上去。
“姑娘，怎么这么晚才……”
杏萍话刚说一半，就发现了沈璃脸上的红肿，白皙的皮肤上巴掌印清晰可见，一看便是被人打的！
“这脸是怎么了？这皇宫中是个什么吃人的地方，好好的人进去了，出来就变成这么个样子！”
沈璃摇摇头，疲累坐于榻边，连发髻都懒得拆，衣裙上被酒洇湿的痕迹尤在，隐隐有股幽香传来。
沈璃下意识低头，在宫宴之中，女眷所饮酒水皆是葡萄酿，即便是酒渍已然干涸，也绝对不是这样的香味。
这股香气，更像是花香，比琼花稍浓，却又不似牡丹馥郁，淡淡的若有似无，似兰又非兰。
这一夜她均处于地势开阔，清风朗月的院外，所以并未察觉，她身上带着这股莫名的异香。
此时静坐屋中，才隐隐可以嗅到。
紫鸢已经去小厨房取来了煮鸡蛋，剥开后用手帕包着，轻轻为沈璃热敷红肿处。
沈璃轻轻推开她，起身快速将外袍脱下，鼻尖凑近那片留下微黄痕迹的干涸酒渍。
香气愈发明显，这股香味，她从来不曾闻到过，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这确确实实是一种花的香味，并且不是牡丹花香。
“姑娘？”
紫鸢疑惑问道，“这衣裳，可是有什么不对？”
“你闻闻，这里是否有股香味？”
杏萍也凑了上来，嗅过味道之后肯定点头，“没错，是有香味，好像是花香。”
紫鸢也点头应是，“的确是花香，但是从未闻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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