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个穿皮甲的,大小是个头头,郑二心焰高炽正要再杀,突然胯下一软。
坏了。
原来这马爷驮着黑厮跑了许久,本就难挨,这地也不平,二哥两腿又夹得凶狠,前面跑几步都有些热血翻涌气息不畅,已经十分辛苦。郑屠子斩那贼一刀是很漂亮,却不免借些力,叫这马爷尤其受累,更加雪上添霜。可恼这黑厮太不顾马爷死活,这起子又一通猛夹,终于捶得走岔了劲息,好几口气愣没接上,渐觉眼前发黑、浑身乏力,腿肚子转筋。
马爷心说,爷爷实在跑不动了,就歇了罢!当下四蹄一软,跪在了地上。
异变陡生。
撒勒双眼一亮,心中欢喜。想这厮一摔不死也得摔残,真是阿胡拉大神显灵。此时他只想快跑,全没信心找信心。见那落地的黑哥翻滚,扬起阵阵灰土,这厮生怕碰折了马腿影响逃命,拉偏马头要从郑屠子身边冲过。
眼见胜利在望,不料变故又生。
却道怎地?原来咱郑老板早不是头一遭压跨马爷,摔多了,也就摔出了心得体会,摸索出一套应对的法门来。他仗着人长腿长,坐在马上两脚抻直,离地不过尺余,遇到此事,便立刻将脚撤出镫子,丢刀向前一扑,翻滚几周,虽然不免灰头土脸,却能卸了力不受伤。今夜变起,郑哥如法炮制,那真是轻车熟路,只是意外今次马爷垮得太早。
且说郑屠子“噗通通”滚了几滚,向前顺势一窜,歪歪扭扭竟又站起来了。撒勒近前,正巧偏开没有撞上,他逃命心切,哪料黑哥还有这一手,只看眼前这黑厮头盔甩落,鬓发散乱,泥水血水糊了一脸,夜叉一般凶神恶煞好不可怕。
一惊之下,撒勒不及反应,就给郑屠子揪住后心狠命一拽,连人带马掀翻在地。这胡儿大头冲下,磕得五马六道两眼发黑,一条胳膊也跌折了,惨白的骨头支楞在外。屠子哥杀扑上去,把起蒲扇大的黑掌,一手摁着颈后,一手抱住脑袋发狠一拔,生生竟将硕大的一颗头颅摘下,送他上天拜见阿胡拉大神去了。
郑哥一手提着还在淌血的人头,站稳了身子,再看哪里还能发挥一把,却胡儿们早已逃散一空。刘守光号角再响,四下追逐胡骑的军士纷纷汇拢过来。坐在马上看着黑哥狼狈摸样,刘公子面色狰狞地说:“二郎还有力再战否。”
郑哥是想战,但环顾四周,哪有人呐。
刘守光贴心地将骨朵向北一指,恨恨道:“不消说,是那回鹘崽子所为。哼哼,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啦,敢来捋爷爷虎须。”一提缰绳,将坐骑前蹄带得飞起,摆个极其拉风的造型,喝道,“男子杀光,子女财帛分了,可敢随我一战!”
卢龙军都是啥人,胡儿馕糠,还有女子财帛动心,真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
郑伙长把脸一抹,见撒勒的坐骑歪歪扭扭站起来想走,一把抓过。拉一拉马鞍,捏一捏马腿,查看无恙。再看这马爷估摸着足有小五尺高矮,体格雄健,应能跑上几步,就决定给这马爷一次伺候他郑老板的机会。
这位马兄左冲右突奔逃半夜,眼睁睁看着身边伙计死伤惨重,连主人脑袋都被揪下来了,心中惊惧非常。刚刚一摔,更骇得魂魄离体灵魂出窍,只道这里不是好的所在。庆幸只摔了屁股,没伤筋骨,马爷心慌意乱挣扎起身,一心逃远些,不意就被这黑厮抓住缰绳,挣脱不得。只见这厮红的黑的糊满一身,脚下撒勒的脑袋还在哩哩啦啦冒血水,这凶相唬得这马心肝乱颤,老老实实让黑哥认镫上身,骑在背上。
嚯!真不轻。畜牲心里相当凄苦。
刘守光集合众人,骑士们回到车阵,略微补充食水,又重新备马,整理盔甲刀枪弓箭,准备奔袭。
元行钦提来几个没有断气的胡儿审问,确实部落就在北边四五十里处,大概有四百多帐,这次来了可能有二百多骑。凑合听吧,回想方才数目相差不远,反正这胡儿也未必识数。至于李小喜几个的下落,就没问出来。
刘守光咬牙切齿地盘算,就算逃散的都回去,估计也就三两百丁壮,没几个人。遂决定组织五十骑,由刘公子带队去掏回鹘人的老巢,剩余人跟随刘能、秦光弼等留守,待天明了再来汇合。五十甲骑杀二三百胡儿,足够了。车队还要留下看守,万一刚刚逃散的胡儿们杀个回马枪呢?不可不防。
因要长途奔袭,人人或三马或四马,郑哥最丧心病狂,拉了五匹畜牲代步。
整顿完毕,五十骑向北驰远。
反正马多,要赶时间就放开了跑。郑哥这边坐坐,那边骑骑,在草原上走得非常欢畅。忽然脸一黑,一鞭子抽在刘三脑袋,怒道:“他妈你是跟谁跑呢?”又一鞭子抽在老郭肩头,“这箭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刚才太过紧张没反应过来,这会儿闲起,就想到这帮兔崽子的可恶了。
小周、小王不能放过,兜头给两鞭子,一个也不敢闪避。你两个是爷爷的亲兵,结果跟着刘二跑得欢,亲个鬼呢。刘四,你躲,藏刘三后头就看不到你了?得多抽两鞭子。
大寨主躲得最远,好几下都没够着,他妈的。
想想刚才孤身一人的窘况,郑队头他气呀。
啊!那练了这么久的分列式,步阵、骑阵,都练到狗肚子了么?不,显然没有白练,这帮孙子跟着刘守光配合得挺他妈默契,但你们眼睛瞎跟错人了呀,把爷爷晾在后头多危险。
当时杀得兴起是不觉得,现在想想,多危险。
最后那胡儿若非跑偏了点,正好就撞马腿上了。几百斤的奔马,郑哥再虎也不觉得自己能撞得过啊。摸摸掩心镜上的箭孔更火大,定是友军射的,回鹘人的箭根本射不透。幸亏加了这镜子!好悬呐,这要是再高一点,不就命中面门了,还有命在么。郑屠子拿着刚刚拔下来的羽箭左看右看,就像是郭屠子干的,从他箭囊里抽出一支比比,一摸一样么。这厮不是要谋害我吧?眼睛在这厮身上瞧来瞧去,只换回一个憨厚的微笑。
箭杆子顶住了张顺举,空中挥舞两下,罢了,大舅哥么,饶你一次。
边上铁匠哥很是惭愧,刚刚杀起了兴,竟把这妹婿给忘了。
不该呀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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