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 流泪有时也是坚强

在陶公馆，见柳如烟正在客厅里逗柳墩子玩耍，陶展如来到柳如烟身边坐下。 她轻声说道：“师娘，我跟您商量个事。” 柳如烟笑道：“都是自家人，咋这么客气，你直接说！” 跟陶展如生活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柳如烟对她哪都满意，几乎把她当成了自己亲闺女。 “师娘，师父和顺子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想先把你和柳墩子送去香江，希望您能够答应。” 陶展如把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 “咋了，想你亲爹亲娘了？”柳如烟有点懵，突然听到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陶展如想去香江，不好意思把他们丢下。 陶展如笑了笑，“我是说您和墩子，不是说我自己。” 柳如烟十分诧异，问道：“啥？为啥呀？” 陶展如知道柳如烟虽然性格豪爽，大大咧咧，但是脑子却精明得很，这事不跟她说清楚，绝对没法说得动她。 “师娘，咱们的公司被鬼子盯上了，让咱们替他们加工军装的布料。您也知道，现在淞北那边都被鬼子占领，我根本没办法拒绝。” 听到这里，柳如烟知道她还没说到重点，只是静静听着，并不打断。 “我想等鬼子棉纱到了，连着厂房机器，一把火烧了。” “啥？”听陶展如说到这里，柳如烟十分惊讶，“你这么做，鬼子能放过你？能放过厂里的工人？” 陶展如声音很轻，但语气坚定，“放火之前，我会把工人提前遣散。所以，我想把您和柳墩子先送走。” 柳如烟看着陶展如，沉下脸，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展如，你把师娘当什么人了？这样的紧要关头，我咋能先走？” “师娘，我不只是担心你，我更担心的是墩子。”陶展如知道柳墩子是柳如烟的心头肉，拿柳墩子说话，多半能成。 果然，柳如烟嘴张了张，想拒绝又没说出口。她看了一眼柳墩子，咬了咬牙，下决心道： “那也不成，要走咱们一起走！” 半个月后，倭军三千吨棉纱运到了来顺实业公司棉纱厂。 厂里工人一片哗然，当着倭军押运队伍，谁都没敢说什么。 倭军离开之后，工人很快议论开了。 陈泽带着众兄弟挨个向工人解释，说陶总经理为了工厂不倒闭，工人能够有饭吃，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随后工厂组织小规模生产，西村大佐中间带兵到工厂检查一次。 见一边在生产，一边在维修设备，工人都没闲着，他感到还算满意。 除了催促陶展如加快组织生产，便是向陶展如暗示，跟他合作，还可为帝国生产毛巾、被服、手套等物，这些都不用军票，好处大大的。 陶展如自然满脸欣喜，委婉地表示原料紧缺，若是西村能够继续提供材料，什么都能答应。 这话引起了西村的无限遐想，第二天亲自押运材料来到来顺实业公司棉纱厂。 卸完货后，西村皮笑肉不笑道：“陶小姐，原料已经送来了，你今天是不是也该兑现承诺了呢？” 说话的同时，西村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目光在陶展如全身上下游走。 陶展如被盯得浑身上下不舒服，好像吃了一只苍蝇一般，一阵反胃直想吐。 她硬生生忍住，强装笑颜，“今天在工厂忙碌一天，十分劳累。明天晚上，我去你的官邸怎么样？” 陶展如一向清高，今天说出这样的话，让她感觉内心一阵屈辱。 她甚至觉得，哪怕自己什么都没做，仅凭这两句话，内心都有些愧对顺子。 但是此时，她强迫自己必须把这些违心的话笑着说出，否则之前做的准备都会前功尽弃。 西村见她有些勉强，并没有强迫，而是说道：“违反承诺，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说罢西村一阵哈哈大笑，美滋滋地带着手下的一个分队鬼子扬长而去。 等到下班之后，陶展如把龙华山过来的工人全部留下。 这些人不仅有雄风国术馆的，还有四海武馆和尚义振武堂，过来时都经过顺子和蔡文鼎精挑细选，十分可靠。 陶展如让刘向勤拿出一大堆现金，对众人说道：“倭人的原材料该到的都到了，我作为华夏人，绝不给小鬼子生产军需物资！ “所以今晚，我想把所有机器和原材料一把火烧了！从明天开始，在申沪，来顺实业公司棉纱厂将不复存在！ “但是，我陶展如不想亏欠厂里的工人！向勤，你把这些钱分给兄弟们，让他们补偿给各位工友。” 众人见状一声高喊，“陶总经理，这个钱我们不能要！” 陈泽立即示意大家噤声，帮陶展如解释道：“这个钱是陶小姐补偿给那些不知情的工友的，不是只给你们的。 “愿意跟我放火的，全都留下，不愿留下的，全都把自己的嘴巴闭紧了。谁要是泄露半点风声，家法从事！” 刘向勤把钱分完之后，跟随陶展如坐上陈泽的小汽车，返回陶公馆。 随着汽车徐徐驶出厂区大门，陶展如两行眼泪夺眶而出，肩头不停耸动，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这个厂子，倾注了她太多心血。 顺子拍下厂房没多久，就离开了申沪前去关东，在陶展如的心里，这几家厂子就如同顺子一样。 守着这几家厂子，就好像是守着顺子。 她和林素后来甚至放弃了学业，全心全意经营公司。 尤其是这家棉纱厂，更是见证了她的青春、奋斗，以及她跟顺子的情深意笃 而如今这里的一切，都要毁在自己的手上。 尽管她心中万分不舍，但是为了报复鬼子，她必须这么做。 前排的陈泽和刘向勤早已感觉到了陶展如的无声啜泣，他们默默无言，悄悄跟着落泪。 车子到了陶公馆院子里，陶展如泪痕已干，她款步下车，对陈泽道： “陈泽，一切小心，千万不能让兄弟们受伤，一定要带着大家安全出来！” 陈泽沉声答应，快步走出陶公馆院落，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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