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羯胡大军

羯胡的攻击虽然持续不到三分钟，而整个北城，却成了废墟一片。 薛定跳下去的地方，是城墙楼梯的侧面，刚好下面堆放着不少粮草，既是死角又有掩体，刚好避开了所有攻击。 那些从空中碎落的石块砖砾，也被他们举着粮袋挡住了。 “那到底是什么？”林战拽着薛定的衣领，惊慌失措地问道。 “那不就是石头吗？被浇了油点燃的石头。”薛定一脸淡淡地说道。 “不可能！霹雳车怎可能打得如此之远？” 林战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薛定，那眼神仿佛要射出千万道利刃，将薛定碎尸万段，好像这事是薛定干的一般。 “呃…我看了一下，那大概有三公…哦，有六里左右，那投石车平时投不了那么远？” 薛定有点好奇。就这点距离，要是让他设计，好像…那不就跟闹着玩似的。 “什么，六里？”林战像看傻子似的看着薛定，就差要骂出口了。 “那个…要是顺着风向，再把石头的形状改一改，就像那个打水漂什么的，其实…它更远也行。” 薛定也不知道这林战是什么意思，反正他现在看着就想吃人，所以薛定也不敢惹他，就尽量说得通俗一点。 林战把薛定一手扔到了地上，他目光中燃烧着浓浓的杀意，就像是一头被怒火吞噬的野兽。他没有关注四周的惨状，而是捡起一把长枪，无比坚定地走了出去。 “所有人！能喘气的…全特么给老子拿枪站起来！匈奴的骑兵马上就到，务必给我堵住北城，等待援军！” 林战一边走一边喊，看到一匹受惊的白马正在乱窜，他一个箭步上前，攥紧缰绳，右脚一蹬，左腿一跨便跃上了马背。 薛定看到那曾经雄伟结实的城墙，如今已经变成了残垣断壁，心中难免感慨，最终还是来了吗？ 满地的伤兵残将，在熊熊的火光中痛苦地扭动着身躯。那一张张血肉模糊的面庞，就如同被暴风雨揉碎的花瓣，凋零在这惨烈的战场上。每一个人都在绝望地哀嚎着，正试图从死亡的边缘往回挣扎… “所有人！能动的！都给老子拿枪站起来！匈奴马上就到，我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就在我们的身后！” 林战一遍遍地喊着，终于，有一人趔趄地站起来了，接着两人、三人、四人… 薛定看到，就连那只剩下半截身躯的士兵，也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倒在地上的人，数以万计，痛哭着、哀嚎着、呻吟着…别说救，就连数都数不过来。 薛定没有时间多想，他连忙去解下粮袋的上的麻绳，又捡起一些箭掰断。重伤的士兵，他用麻绳绞紧止血，背到了一边，又把轻伤的士兵扶过去，帮忙照料其他伤员。 慢慢地，也有一些伤兵参与其中，有样学样地帮忙止血、搬抬伤员。 薛定全身都是血渍，就连鞋子里都是血水，走起路来一蹭一滑。虽然他已经感到体力不支了，但依然不敢停下来休息，因为每一秒都有生命在消失。 然而，未等大家把气喘匀，一阵浓烟忽然从北边袭来，整个北城顿时就像被淹没在云海之中。那带着刺激气味的浓烟，呛得薛定喉咙干裂、涕泪横流。 “你们…赶紧撕衣服，用尿淋湿布条捂住口鼻！”薛定大声喊道。 而就在此时，城外传来了万马奔腾的声音，就犹如汹涌澎湃的浪潮，排山倒海，越来越近。甚至薛定都能感受到地面传来的震动，那震动就像闷雷一般，震得心脏都发慌。 紧接着，薛定又听到城外传来了一阵阵“咯咯”的鬼叫声，就像是一群猎手正骑着大马，在围剿着无处可逃的猎物。 “快快快，把那些粮食都倒掉…藏那边，拿袋子把自己给盖住！” 薛定来不及多想，他躲在一处角落里，随手拿起两只麻袋也把自己给盖住了。 他可不想做无谓的牺牲，明知道打不过，何必去送死呢？ 刹那间，数千匹烈马如汹涌的洪潮般，势不可挡地越过那道摇摇欲坠、破烂不堪的断墙。匈奴骑兵们挥舞着锋利的长刀，如饿虎扑食般闯杀进来。 薛定没有料到，在如此仓促的情况下，林战竟然能拉起了数千兵马。战士们个个嫉恶如仇，双手紧握长枪，或是张弓搭箭，紧紧地站成一排，宛如一把饮血的钢刀，横插在残垣之下。 薛定摇摇头，他佩服大家的勇气，但这种螳臂当车的事毫无意义，对整个局面的影响几乎为零。他们现在要做的，应该是保存自我实力，尽快了解敌人的优长缺劣，然后再制定方案反击。 忽然，林战一声令下：“杀！” “杀！杀！杀！” 所有士兵顿时就像一阵狂风骤雨，迎着匈奴大军，毫不畏惧地扑了上去。 刹那间 ，刀光剑影闪烁，喊杀声、哀嚎声此起彼伏。弥漫中，马匹声的嘶鸣不绝于耳，不断有人应声倒地，仿佛一场惨烈的战争大片正在上演。只可惜，这惊心动魄的场景并没有呐喊的观众。 前后不过三分钟，所有打斗声骤然而止，除了那些高头大马，再也看不见守城士兵的身影。 成千上万的匈奴骑兵不断涌进城来，然后又分成了四股，一股往南，一股往东，一股往西。剩下的一股，则开始猎杀剩下的守城伤兵。 北城守军不下于五万，他们早已严阵以待，就待匈奴到达之时一决高下，但谁都没有想到，他们连对方的影子还没见到，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薛定也没有料到，匈奴的攻城方式，竟与后世的攻坚战那么相似，先以炮远程轰炸 ，再投烟雾阻碍视野，然后骑兵突击。 客观地说，这并不能说明晋军很弱，只能说他们大意轻敌了，而且连情报都没有搞清楚，这战换谁来都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很显然，这次的羯胡大军与吕将军熟悉的羯胡，应该是有千壤之别的。 匈奴攻城之所以那么迅猛，就是因为有了先进的武器和战争理念。但他也有些不解，不是说胡人只会放羊的吗，为什么那么擅长攻坚战？ 不过薛定也明白，现在一切都晚了。兵败如山倒，输了就是输了。士气一旦被击垮，那么战斗也可以宣布结束了。 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其它城门的守军能撑住，等待城外的骑兵杀进来，不然这全城的百姓都得遭殃。 其实，这吕将军还是挺有见地的，他安排在城外的几万骑兵，说不定就能起到关键的作用。只可惜，他没能撑过第一回合。 匈奴正在把伤兵们的脑袋，一个一个地砍下来，然后相互玩耍、抛掷，甚至对着他们小便，看得薛定是咬牙切齿。要是有弩在手，他肯定会先干死一批再说。 薛定心里正想着，却发现藏起来的伤兵也忍不住了，他们全都冲了出去，捡起地上的武器就去与匈奴拼命。 薛定想拦都拦不住，心里暗骂道：“这群二愣子，想干架不是不可以，但也得看情况啊！老子花了那么大力气，真是白救了！” 结果不用多想，几十个连路都走不利索的歪瓜裂枣，还没到匈奴面前，就让别人给全砍了。不仅如此，他们还把匈奴引了过来，结果发现了这边的几十个重伤员，顺手就给抹了。 “他大爷的，这都是老子辛辛苦苦救回来的！”薛定心里暗骂着。 匈奴并没有逗留，只是留下了几百人看守北城，其他人则咿呀鬼叫着，就像是一群野兽般，挥着刀骑着马便冲向了民区。从破城到现在，前后连半小时都不到。 随着匈奴大军的闯入，城中顿时传出了各种哭喊声、尖叫声、哀嚎声、打砸声…薛定知道，所有男人、老人、小孩都将会被乱刀砍死，只会暂时留下女人… 他紧紧地咬住嘴唇，使劲地让自己冷静下来，直至一股鲜血从他嘴角渗了出来。 趁着四周的烟雾还没有散去，他迅速地撤离了现场，他需要以最快速度赶回洛云的宅子，因为他的武器装备都在那里。 薛定觉得，这些平民百姓可能很愚蠢，但再愚蠢也是自己人，就像自己的女人再不懂事，也特么轮不到别人来指手划脚！ 夜色下，整个郡城都被笼罩在弥漫的烟雾之中，薛定一边避开匈奴，一边往城中赶去。四周都是刺耳的厮杀声、掠夺声，匈奴大军所到之处，已经是尸山血海。 “这群王八蛋，老子发誓一定要收拾你们，给老子等着！”薛定边走边骂道。 洛云的宅子在城中心，路程并不是很远。趁着那些匈奴都闯进了民宅，他从一旁迅速地穿了过去。 “胡贼来了，不想死的赶紧逃！”薛定一边走一边喊，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挣扎一下总比坐以待毙要好！ 很快，他便回到了宅子里，第一时间就在假山里找到了自己的装备，又连忙冲了进房间，准备换一身衣服再出去。他现在这套衣服满是血渍，穿着又湿又冷。 可刚等他把衣服脱光，却忽然感到脖子一凉，一把长长的直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非常确定，只要身后的人把刀轻轻一拉，那他的小命肯定交代了。 “好汉饶命！我只拿点东西就走，不会打扰你的！”薛定颤颤巍巍地说道。 “你是谁？” 忽然，薛定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嗓门有点大，但声音还是比较好听的。 “小弟…叶孤城！” “叶孤城…我不认识你，你鬼鬼祟祟来此作甚？” “哎，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只是来拿点东西就走。” 薛定感到这人似乎没有恶意，悬着的心也就放到了地上。 在这种光线之下，能如此精准地把刀架在他脖子之上，薛定都怀疑，身后之人是不是西门吹雪他妹，只是对方今晚拿的是刀。 “沈珺…让他走吧！” 忽然，房间里又出现了另一个女子的声音，而且这个声音薛定很熟悉，就是听起来有些虚弱。 “洛姑娘？你回来了？”薛定试问道。 “你…认识我？” “哎呦妈呀…你听不出我的声音？” “叶孤城…莫非你是薛公子？” 薛定一转身，房间里的蜡烛竟然被点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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