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潘东阳的后事,洛小落并没有逃避,即便是千夫所指,洛小落硬着头皮参加到了守灵的队伍当中。 只是在悲伤的氛围中,洛小落的形单影只有些格格不入。 “你们没有必要过来跟我一起挨骂的!” 看到陈望野和黄真颜都坐在自己的身边,洛小落开口说话的声音都是带着些许撕裂的沙哑。 陈望野脸色微微有些尴尬,然后干咳了几声,没有说话。 一旁的黄真颜对洛小落说道:“是有人想要见你,方姑娘害怕公子爷现在心神不定,就让我们两个也跟着过来学习一下。” 洛小落不由得愣了一下,不知道是谁的到来,让方寸心都这样警惕。 不过可以让方寸心这个方外之人都忌惮的,洛小落倒是很想见一见,究竟是谁。 而来人也没有让洛小落等的太久,安静的走进来给潘东阳上了一炷香,然后就坐在了洛小落的身边。 在看向洛小落身边的时候中年人皱了皱眉头,然后释然的笑道:“看样子这两位就是你要举荐的寒士,需要帮忙吗?” 中年人的声音柔和,脸上也没有多少威严的表情,不过自从他落座之后,陈望野和黄真颜就有些局促不安。 中年人笑着对陈望野和黄真颜安慰道:“你们可以泰安城洛小爷举荐的寒士,不要这么局促!” 先是劝了一声,随后中年人也是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道:“不过第一次嘛,也是可以理解的,以后在官场上厮混的多了,就可以镇定自若了!” 说完黄真颜和陈望野之后,中年人又把目光放在了洛小落的身上,笑道:“你在箐山县冒充我儿子的时候,不是挺意气风发的吗?坑了钱财,还吓坏了我们家之前的老管家,怎么才遇到这么一点小挫折,就如此失落?” 洛小落抬头看着中年人道:“人生总是会有一些不可思议嘛!就比如我现在很不理解,公输伯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能被洛小落称作“公输伯伯”的人,自然是当朝内阁大学士公输承载。 本就是正襟危坐的陈望野和黄真颜也是下意识的挺直了身子,公输承载对洛小落笑了笑,反问道:“对于我出现在这里,很意外吗?” 洛小落没有说话,却是把意外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 公输承载笑道:“因为我最欣赏的干吏做了一件我都惊讶的事情,为了救他,我就只能自掏腰包星夜兼程,可没有想到的是,还是慢了你洛小爷一步!” 洛小落疑惑的看着公输承载,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你小子是不是在好奇,我为什么还会有欣赏的干吏,像是我这样的贪官,只需要在乎的不过是银子多多益善!” 洛小落没有说话,不过他的眼神却是出卖了他。 公输承载道:“陛下不是不知道我好财,可为什么还纵容我?不光是祖上的阴德,还有就是我知道底线,事办不成绝不收银子,与人为善!办事的对象我也是挑选一些有能力的人,不会举荐酒囊饭袋,这是我和陛下之间的默契。” 转头看了一眼潘东阳棺材的地方,公输承载也好像是有些累了,抬手敲了敲自己的双腿。 “这个潘东阳啊!有才干,若不是这次广陵水灾,他本应该前往泰安城赴任的,只不过坚持要安顿好灾民之后再上任,刚才我就在想,如果当时我再强硬一些,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了。” “初时,当我听到这个潘东阳竟然用粮食换取麦麸,我的震怒绝对不输给你!然后是震惊,这个潘东阳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胆子,用赈灾粮去还麦麸!” 说着话公输承载也是忍不住的叹息了一声,“只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一斤粮食可以救一个灾民的性命,四斤麦麸就可以救四个人的性命,并且引来其他地界的商贾,渤海县的经济也能缓一口气。” 洛小落有些迟疑,“可麦麸毕竟是给牲口吃的,在泰安城,甚至有的牲口都不吃这麦麸。” 公输承载摇头叹道:“我的洛小爷,你是从小在泰安城长大,这世间的残酷你没见过多少!” “受了灾的难民过的哪里有牲口舒坦?有一口吃的就不错了!可曾听闻易子而食?不过是史书上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但你公输伯伯我见过,白骨皑皑,尸横遍野!” 听着公输承载的话,黄真颜和陈望野都是一副不忍心听下去的样子。 洛小落有些艰难的开口道:“所以还是我杀错人了!” 对于洛小落的总结,不管是公输承载还是陈望野和黄真颜,他们都没有做出评价。 于朝廷而言,潘东阳是罪该万死,可是对灾民来说,潘东阳就是再生父母! 良久之后公输承载才说道:“你这件事做的是对是错,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但是对你的弹劾,从你离开泰安城之后就没有停止过!” 洛小落脸上流露出了鄙夷的神情,但是却牵动了自己脸上的伤口,让洛小落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公输承载拍了拍洛小落的肩膀道:“我带来了粮食,会补上潘东阳的亏空,至于你,我觉得问心无愧便好!” 洛小落苦笑着说道:“问题就在于问心有愧!” 公输承载笑着摆了摆手,有愧无愧之说,那是洛小落自己的事情,不是他想要参与的。 不过洛小落却是在公输承载走到门口时叫住了他,“公输伯伯,他们孤儿寡母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今后能否请您关照一二?” 公输承载有些好奇的看着洛小落,“以你的本事,想要暗中关照,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洛小落指着身后的小男孩对公输承载说道:“那是潘东阳的儿子,长大了以后是要找我报仇的,至少我不希望到那时他出手会犹豫。” 公输承载笑着摇头,“你这臭脾气还真的是……前路还有更多的灾民,你小子自行珍重吧!” 公输承载费力的锤了捶自己的后背,显然还有更远的路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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