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宋和京兆府伏法 吴玠杨树林挑衅

话说宋河在京兆府虽然还住在驿馆，吃喝都有人伺候，但已经被严格看管起来，外部人物一个也无法接触，一个人关房间里郁闷得要死，不知道能不能度过这个难关，心里也没底，只盼早点把财物送来，先保住命要紧。可偏偏财物迟迟未到，他扳着指头算日子 ，真是度日如年，心里不免有些后悔当初太冲动。 这日他正无精打采在房间里踱步，忽然他心腹回来见他，说财物已经押运到，由副将在盘点交接，得安抚大人准许过来送上夫人的信。宋河迫不及待地打开信看了，知道夫人已经带孩子回娘家了，王都尉是不会帮忙了，一切都要靠运气了，他双目紧闭，在心里默默祈祷！ 次日突然把宋河带上安抚司大堂公审，他发现送到的财物都摆放在堂前展示，副将和独眼狼牟喜也被带上堂来，堂上正中坐着安抚使钱大人，左侧坐着监察使，右侧坐着提点刑狱。书记人等两旁坐定，狱卒手持杀威棒整齐列队，吆喝声威严恐怖，看这阵势宋河知道玩完了，人证物证都在，免得皮肉再受苦，干脆一五一十都招了，当堂画了押。副将见此情形也承认了当日带队参与抢劫的事实。钱安抚宣布革除宋河潼关守备职位打入死囚牢房，副将也被革职送进死囚牢房，牟喜先暂押普通牢房，等待提点刑狱依法审判。不过三日，提点刑狱升堂宣判，牟喜虽为大盗，但能改邪归正，举报宋河有功，功过相抵，当堂释放；宋河及副将身为大宋臣子，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判死刑，半月后押赴刑场斩首示众。收回的财宝物归原主，史进英勇过人，深入匪窝，瓦解匪众，破获劫案立有奇功，通报各地嘉奖，赏银百两。判决书全城张榜公告。一时间百姓奔走相告，互相传颂，交口称赞安抚使钱景清正廉明，九纹龙史进英勇无比。 却说白富接到提点刑狱司文书，着他前去认领失物，心中很是吃惊，吴通判来要失物清单时心中还是七上八下，不寄于太大希望，居然这么快就判决了是做梦也想不到的。兴冲冲急忙忙来到京兆府，见到钱安抚使，一通恭维感谢！待看到失物，心中百感交集。通过这些时间在老家深居简出的生活，白富是前前后后都思考个遍，总算想明白了，这次来京兆他压根就不为财宝，当场就把一些书画墨宝分给了安抚使钱景、监察使褚明、提点刑狱使曹绩，通判吴阳明，剩余的所有财宝交给京兆府充当救灾基金，用于接济灾荒饥民。这一意外决定引起了大家高度赞赏，钱知府作为基金管理人更是感动，代表千千万万的灾民表示感谢！白富却坦然回应道：“过去是为钱财活着，日夜操劳，难以安心，等钱财失去，静心一段时间，感觉没有了牵挂，心身放松了，活得自在了。钱财本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够用就好，多余放在家里自己不安心，别人也牵挂，没有一点意义，搞不好把小命也搭进去，贡献出来还可以救活多少活不下去的人，又何乐不为呢！” 徐品和史进知道白富要来京兆府，所以一直在吴通判家等着，史进谈过白莲花的事情，吴通判和徐品也想借此机会帮史进圆梦。所以衙门的事情处理完毕，吴通判就把白富领回家，这个吴通判一个劲夸史进，徐品也帮腔，白富是何等人物，自然清楚他们用意，不过此时白富自己也对史进产生了好感，于是这个顺水人情就爽快地给了他们，满口答应了史进和白莲花的婚事。 在京兆府古城转悠了几天，直到亲眼看着宋河这个恶魔被砍头，白富、徐品、史进才高兴地告别钱知府吴通判回华州，独眼狼牟喜也一直在京兆府，这时他也要求跟史进去，史进欣然同意。一行人先到了槐树坡醉仙楼停留两天，然后才送白富回家。 这白富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善事，又得到了乘龙快婿，心情格外地好，回家后就马不停蹄为女儿选择吉日良辰，择定十二月十二日，忙传话给史进。史进得到吉日大喜，赶忙按地方习俗备下聘礼送去。白家杀猪宰羊，大摆宴席款待。 回头却说吴玠委托华阴知县做媒，一直没有结果，心中惦记白莲花很是焦躁，时常派人打探白家消息，听说白富回家在坡头寨被劫，恨不得插翅飞来，正好那几日被派往渭州，公务繁忙，抽不开身子，只有干焦急的份。等他渭州许多时日回来就有消息传到，说案子破了，在京兆府永兴军路安抚使衙门审理，抢劫的人居然是潼关守备宋河，破案者竟然是史进；盗贼和官员颠倒过来真让他琢磨不透。又过了几日传来消息说宋河被砍了，白富居然把所有财物都捐给官府做救灾基金，心中不免产生敬意！ 终于找到一个空挡时间，吴玠就急匆匆赶来白村，恰巧白家张灯结彩在大摆宴席，村民邻里都来帮忙，白家大院是人流鼎沸，热闹非凡。吴玠一看这阵势就知道白家在办喜事，不由得心头一震，难道是白莲花要出嫁？正好一位大嫂从院子里出来，吴玠马上询问，好家伙，果然是白莲花的喜事。 “我来迟了，来迟了！”吴玠是好不懊恼，没办法，人家木已成舟，总不能再去横插一杠，转身离开又忍不住回头再看看。正好有位大叔过来，看样子是去白家，吴玠有点不甘心，便上前搭讪:“大叔可是去白家喝酒?” “是啊！是啊！”大叔是喜笑颜开:“小兄弟你怎么走啊！不进去喝一杯?” 吴玠有点尴尬道:“我是路过的，都不认识主人，怎好意思。” 没想到大叔特热情:“没事的哦！主人白老爷是大善人，万贯家财都可以捐了，还差你喝的酒吗？新姑爷更了不起，咱华阴第一条好汉九纹龙史进，知道吗？这史进当年在少华山劫富济贫，专杀贪官污吏，现如今也一样除暴安良，中条山盗贼横行十几年，官府都捉拿不了，他一个人就摆平了，潼关守备抢劫案他不消片刻就破获了。你说这样的英雄好汉不去结交岂不可惜！” 吴玠本想离开，听到史进的名字脚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从第一次在酒桌上见到他就隐隐有一个感觉，此人不简单！今日被一个乡村大叔如此崇拜的描述，可以想象他的人格魅力有多么的强大。遗憾啊！最怎么厉害都是强盗出身，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白莲花啊白莲花！你枉有一张漂亮的脸蛋，迟早会被史进害了。 吴玠漫无目的挪动那沉重的脚步，头脑思维依然在激烈的碰撞，他始终想不开，自己堂堂将领，未来国之栋梁，在白莲花心中为何不如强盗出身的史进。 吴玠不知不觉来到村旁山脚下的杨树林，但见:笔直的树干高挺，金黄的树叶凌乱；阳光洒下光点耀眼，清风拂过暗香袭人；偶尔黄叶飘落铺就一地锦绣，恰巧鸟儿啼鸣带来一丝生机。穿过树林，看那后山高耸入云，山泉流下，声如环佩相扣；林旁一池碧水，清澈见底。好美的地方！吴玠被眼前美景吸引，心情好了许多。 忽然听到身后马叫，吴玠下意识回头，却见自己的白马儿一直跟在身后，便伸手摸摸马头，白马会意昂首长嘶一声，其声高亢嘹亮，划破树林的宁静，惊起了几只飞鸟。白马摇着尾巴欢快地到池塘喝水去了。 这匹马跟着吴玠征战西夏边境多年，帮他立下了赫赫战功，与主人已经有深厚感情，所以他们心灵相通，一个动作，一声嘶叫，彼此都可以心领神会。马儿喝够水，甩了甩头，又是一声满意的鸣叫。 白家摆的是流水席，村民邻里来了随便都可以入席，吃完了加。史进今天是特别开心，一般有人来都会去敬酒，顺便闲谝几句，拉拉家常，刚才进来一个大叔就特别能谝，一个劲都在说史进的好，史进连敬他三杯他还不肯罢休，一定要史进再陪他喝，史进不想伤害大叔热情，又陪他喝了三杯。这时杨树林方向突然传来战马的嘶鸣声，史进心头一惊，便问在座的村民是否养有战马，村民都直摇头笑道:“老百姓家养的骡马都是耕地拉磨的，哪里来的战马。”这位大叔却说刚才进来时在门口看到了一个三十上下年纪的汉子，高大英武，身后跟着一匹白马。 突然出现生人战马，史进感觉不对，当下就出门来查看，到了杨树林，发现了吴玠，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呢？史进心里纳闷，但还是笑脸迎上去，客气地说道:“原来是吴都监，到了这里怎么就不进去？今日是兄弟我下聘的好日子，白老爷摆下流水席，走！给个面子，进去喝一杯！” 吴玠也没想到史进会突然出来，两个人在这种场合以这种方式相见，多少有点尴尬，见史进热情邀请，稳定一下情绪后婉拒道:“今天这酒就不喝了，你知道我喜欢白莲花，被你捷足先登了，没办法，只能祝贺你！我是多次通过知县大人来说媒，都被推托过去了，今日是想亲自来看看，正撞上了你的好日子，说不惋惜那是骗人。不过既然上天安排我们相见，必定是有道理的，你能坦诚地告诉我，你是用什么打动白家的？” “我感觉我什么方法也没有，我只是喜欢，所以我保证每做一件事，每说一句话都是真诚的。”史进看吴玠有点急眼，这样的问题也问，就笑着坦然回答。 “你做得很好，这我也可以看到感受到，但是我做得也不差啊！为什么我会输？”吴玠的口气显然有点不服：“论相貌你不比我好，顶多半斤八两；论年龄我们差不多；论身份我可比你好十万八千里；论前途我是大有立功机会，将来必是国之栋梁，而你的出身将永远限制你的发展，可以说前途一片黑暗。白家为什么会选你，这里边你一定做了手脚，蒙蔽了白老爷双眼。” 堂堂都监，这种话都说得”出口，是被单相思折磨疯了，得好好说两句，让他清醒一下，史进就提高了音量，语气严肃起来：“你出身好、地位高、前途广固然不错，凭你刚才几句话就知道你的心境不好。你家中已经三妻四妾，一个如花似玉的富家千金谁愿意做小妾，是图你钱财还是图地位？钱财他家不比你少，小妾有地位吗？这个都想不明白，你不是自讨没趣？想找小妾就找贫苦人家的小家碧玉，我说的对吧！哈！” “三妻四妾是地位的象征，哪个达官贵人不是妻妾成群。”吴玠被史进臊了几句，心里隐隐作痛，赶紧反驳：“那些没用的人只有羡慕嫉妒的份。” “哈哈哈！”史进大笑道：“这话你说对路了，白莲花不愿意做小妾，我史进也不想纳小妾，所以我们对路了。” 吴玠一时语塞，有被羞辱的感觉，憋红脸便把话题转移：“都在说九纹龙会十八般武艺，今日难得就咱两个在，不妨比划两下，如何？” 史进不住摇头道：“都监大人是一刀一枪在战场上过来的，神武英勇，名震天下，我那两下三脚猫功夫怎么可以和你相提并论，就不献丑了。” 吴玠心中在想，你史进纵然了得，毕竟只是江湖伎俩，一定要他比试，教训他一顿，也好找点面子回来，要不然今天太憋屈了。所以就百般挑逗，这史进也是一味退让不肯出手。吴玠无奈就突然向前一招黑虎掏心，犀利的五指直抓史进心口，史进微微一笑轻松闪过；吴玠马上使出闪电五连击，快如疾风，招招相连，环环紧扣，没想到史进腾挪跳跃，动如脱兔，身形移动恰到好处，威胁轻松化解。吴玠打不到史进，只把看家本领尽数使出来，一招比一招凶狠，史进也是借着树林绕圈避让躲闪，只是不出手还击，两个人一攻一防，来回三十个回合，吴玠明显急躁起来，脸颊微红，气息变粗；看那史进依然面带微笑，哪里也不像在打斗。这时的吴玠已经意识到这样打下去已经毫无意义，打久了出丑的一定是自己，就停下手说道：“九纹龙果然名不虚传，甘拜下风！” 史进连忙拱手道：“吴都监身手不凡，打得我躲避不及，连出手还击的机会都没有，佩服佩服！” 吴玠象泄了气的皮球，不敢再纠缠，忙跳上马背要走，但感觉太没面子，便回身朝史进拱手道：“后会有期，有机会咱马背上真刀真枪大战三百合。” 史进一点脾气也没有，依然陪笑拱手回礼，看着吴玠远去，才慢悠悠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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