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臣觉得成蹻公子言之有物。其所言之方案直指问题核心,解决手段也可说得上是稳妥。” 吕不韦有些感慨,如果是别人可能就会怀疑王陈是不是有备而来,比如提前请教了某位老谋深算之人。 可吕不韦不会这样想。 神童,他不是没遇到过,自然知道有些神童不可以常理夺之。 他的客卿——甘罗,同样是一位不输于眼前之人的神童。 甘罗如今也是六岁,却能在相国府中独当一面,三千门客无一人敢轻视之。 吕不韦想等过段时间就推荐给秦王,既是为了朝廷荐才取士,甘罗本身也可作为一种祥瑞。 “相国果真如此认为?” 秦王诧异,在他印象中,吕不韦见识极高,手段极强,应该很难得到他的认可才算正常。 “这是自然。难道大王当我是嫉贤妒能之人不成?大王,臣吕不韦敢在此誓言,无论是谁,只要他进言献策,是有益于大王、有益于秦国的,臣均鼎立支持。” “相国大义,是孤言行有失。” 君臣执礼互拜,相视一笑。 秦王和吕不韦虽互相利用,可也是真正的知己,生于大争之世,携手共进,两人都感到幸运。 王陈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激情四射,他要趁热打铁,不能让场子冷下来。 “父王,儿臣有个不情之请。” 君臣二人都好奇望过来。 “说说看。” “黑冰台承载了秦国五代以来无数人的心血,凝结着历代先君和能臣干将的情感,儿臣不忍别人对其大刀阔斧般整顿折腾,遂请父王给儿臣一个机会,由儿臣暂时负责黑冰台整顿事宜,三年后还父王、还秦国一个焕然一新的黑冰台。” 这位秦王在位只有三年,已经过了半年。 “焕然一新?这个词用的好。相国你看如何?” 秦王十分喜欢眼前这个儿子,不仅知礼守孝、聪敏沉着,还能主动为君分忧、为国分忧。 他有意成全王陈,也算是对他能力的一次考验,可秦王想听听相国吕不韦的意见。 吕不韦没有怀疑王陈的能力,可内心却对王陈十分警惕。对方越优秀,对嬴政的威胁便越大。 嬴政沉着冷静,暂时却看不出其他能力,远不如王陈耀眼。 更何况王陈在七国都有不错的声名。 吕不韦有点想打压王陈了,但眼下还不行。秦王刚登基,他也才刚刚拜为相国。 “臣觉得成蹻公子可以担此重任。黑冰台直属于大王,历来只有副首领,没有首领。臣建议,可任命成蹻公子为黑冰台副首领,暂时负责黑冰台事宜。”吕不韦看着秦王眼中饱含的期待,心领神会的说出秦王想听的内容。 秦王嘴角顿时露出笑意,可吕不韦也露出不明所以的笑意。 王陈明白,这个老毕登可能要使坏招了。 果然不出所料。 只听这个老毕登继续补充:“臣还建议,任命政公子为黑冰台副统领,协助成蹻公子处理相关事宜,各方协力,查遗补缺,效果更好。两位大王的公子共同出面,不仅表现出王室重视程度,也展示了大王的决心,减小阻力。” 吕不韦不愧为吕不韦,既然阻止不了王陈获利,那就让嬴政一起获利。 “这样会不会影响到成蹻……” 秦王有些犹豫,嬴政虽然也是他的儿子,可从亲近角度来说,当然没有每天向他请安的王陈亲近。 吕不韦见秦王迟疑,便下了一剂猛药:“大王,政公子自出生便在赵国,对于自己的国家却人生地不熟,如今能够跟成蹻公子一起做点事情,熟悉一下秦国的人和事,也是对政公子、对赵姬夫人一些补偿。更何况,两位公子是亲兄弟,能够借此机会熟悉彼此,增进情谊,对秦国的未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吕不韦这话,隐晦的向秦王指出,嬴政可是代替你这个老子吃了不少苦头,还有他老娘可是你最喜欢的赵姬,要好好补偿人家才行。 秦王当即答应下来,看向王陈,安慰性质的给出一些承诺。 “成蹻,孤明日便在朝堂之上,正是任命你们兄弟二人。你放心,这件事情以你为主,你有便宜行事之权。” “谢父王。” “你还有什么需求可以一并说出来。” 秦王心里门清,吕不韦非要将嬴政掺和进来,真实目的还是两个儿子之间的利益之争。 说的再怎么冠冕堂皇,都是嬴政占了王陈的便宜。 他眼神鼓励的看着王陈,希望王陈再提一点要求,如果合理,他都会满足王陈。 这天下最难做的,不是帝王将相,而是父亲。 “儿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没问题的,你说。” 长长的铺垫,王陈终于能如愿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儿臣想要一个房子,想搬出王宫去。” “这是为何?你那么小,难道宫中有人对你不好吗?” “并非如此,既然儿臣要全身心投入整顿黑冰台之事,在宫内多有不便。” “这倒也是。” 秦王思考一番,觉得确实如此。 “那你可有属意之地?尽管说来。” 王陈属意之前的太子府。 可他不能这么说,那样自己早想独立出来的意图就太明显了。 不符合自己尊礼、守孝、人小的人设,会让秦王生出疑虑。 自己这方的势力本来就不如嬴政。 自己所在的韩系,远远不如楚系和吕不韦外臣系的结合。 历史上成蹻竞争不过半路杀出来的嬴政便是如此。 如果再让秦王疑虑,自己的行动会更加受限。 “儿臣也是突然想到此事,还没有属意的地方,我想今天出去走走看看。” “不错,这才是我老秦人务实的风范。有了属意的地方便告诉我,我给你安排。” “多谢父王。儿臣告退。” 吕不韦盯着王陈离开的背影,眼神莫名。虽不知道其中有何蹊跷,但深谙权谋机变的吕不韦,还是觉得蹊跷得很,说不上来。 这件事,还有王陈这个人,他需要重点关注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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