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李娃（下）

前面我们说到在李娃被迫迁居他处的离别之际，郑生不再成为李娃接客的阻碍。尽管李娃内心百般不愿，但因李嬷嬷的哭闹威胁，她只能含泪离开。在分离的日子里，李娃时常因思念郑生而落泪，心中既对郑生的离去感到不舍，又为自己的不告而别感到愧疚。，在那个悲伤的时刻，郑生那个她深爱的人，却无法阻止这股无情的力量。尽管李娃心中充满了不愿和痛苦，在分离的日子里，李娃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郑生。每当夜幕降临，她都会独自一人坐在窗前，看着远方的星空，泪流满面。她想起和郑生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甜蜜的回忆如今变得如此遥远。她的心中充满了不舍和愧疚，她恨自己不能和郑生一起面对未来的挑战，也恨自己没有勇气向他告别。 然而，李娃并没有放弃希望。她坚信，即使现在相隔两地，他们的爱情依然可以战胜一切。就在此时，李娃那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从远方传来的凄凉呼声，那声音带着无尽的苦楚，如同寒风中的呜咽。她立刻警觉地告诉身边的侍女：“那是郑生的声音，我听得出来。”那是她的直觉，也是她深深的爱意在呼唤。 心中焦急万分，李娃快步走出楼阁，眼前的景象让她几乎停止了呼吸。那个曾经高大健硕的郑生，如今变得瘦骨嶙峋，他的皮肤上布满了疥疮，看上去几乎已经不成人形。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绝望，那凄凉的呼声就是他发出的。 李娃的心如被刀绞，痛得无法呼吸。她走近郑生，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关切：“……你不是郑郎吗？……”那是她的爱人，曾经给予她无尽温暖和欢笑的人。如今他遭受如此折磨。郑生一见到李娃，心头的激动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让他几乎无法言语，只是微微颤抖着点了点头。李娃眼见此景，心如刀绞，她快步走上前，紧紧地拥住郑生，用她温暖的棉袄包裹住他瘦弱的身躯。她小心翼翼地扶着郑生，慢慢走向厢房。 李娃的泪水止不住地滑落，每一滴都饱含着她的痛苦和悔恨：“相公，你今日的落魄，都是我当初的无知与自私所导致的。”她泣不成声。嬷嬷听到哭声，匆匆赶来，一脸的惊讶：“这是怎么回事？”李娃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是郑郎回来了！”嬷嬷一听，立刻不满地说：“回来了又怎样，这种人还是应该早点赶出去。” 李娃看着嬷嬷，神情坚定：“不，嬷嬷。他原本是个有着大好前途的青年才俊。当初他驾着华丽的马车，带着丰厚的礼物住在我们家，但很快就被我们赶走了。我们用这样的方式对待他，实在是太无情了。”如今，他已经一贫如洗，落到如此田地，我们又怎能再把他赶走呢。我们应该负起责任，帮助他重新站起来。” 她又向嬷嬷投去一瞥，语气坚定地说：“如今他落魄困苦，世人皆认为是我害了他。须知他家父亲和亲戚多在朝中为官，一旦事情败露，我二人必将面临灭顶之灾。更何况，逆天而行，伤害他人，连鬼神都不会庇佑我们。所以，我们还是明哲保身，不要惹祸上身。” 她的话语让嬷嬷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知道，这个男人是朝中的重臣的公子，家族势力庞大。虽然现在落魄了，但那些亲戚们依然手握重权。如果真相被揭露，她们真的会像她所说的面临巨大的灾难。 此外，她也深知违背天理、伤害他人的后果。在这个信仰鬼神的社会里，不义之举往往会招致无妄之灾。在这个时刻，李娃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情感，那是她对郑生的深情厚意，也是她决定托付终身的意愿。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决心，仿佛在向郑生诉说着她内心的想法。 她满怀激动的说：“自从被嬷嬷收养，我已经度过了二十个春秋。这些年来，我为嬷嬷赚取的财富，已经远远超过了千两黄金的价值。如今，嬷嬷已经六十多岁了，我愿意把我二十年的衣食费用拿出来，作为我的赎身费用。然后，我希望能和你一起寻找一处属于我们的住所，我们可以在那里开始新的生活。当然，我们还可以随时回来探望和服侍嬷嬷。” 李娃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同时也透露出她对郑生的信任和依赖。 嬷嬷看出了李娃的眼神中那份坚定与决绝，知道她的心意已决，无法再改变。在李娃提出的丰厚金钱诱惑下，嬷嬷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答应了她的请求。李娃在付给嬷嬷赎身的费用后，手中还剩下百两黄金。 她慎重地选择了一处北边第五家的空房子作为他们的新家。那是一座幽静的小院，青砖白墙，院子里种着一棵老槐树，为这个新家增添了几分温馨的气息。 在这个新家里，李娃尽心尽力地照顾着郑生。她亲自为他洗澡，用柔软的毛巾轻轻擦拭着他的身体，将他身上那些长时间未曾清理的污垢洗去。她细心地为他换上了干净的衣物，让他整个人焕然一新。 在饮食上，李娃更是精心安排。她煮了美味可口的稀饭，炖了一碗香气四溢的红烧肉，还为他准备了各种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她的厨艺极佳，每一道菜都让郑生胃口大开，肠胃舒适。 除了日常的饮食起居，李娃还特别关心郑生的身体状况。她用尽办法合理膳食，补充他所需的营养。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让郑生深深地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和幸福。 在那个月光洒满大地的夜晚，郑生紧握着李娃的手，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心意和盘托出，那份对李娃深深的爱意，那份想要与她共度余生的愿望。李娃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身为妓女的她，早已习惯了被人轻视和拒绝。然而，在她心底的某个角落，却依然怀揣着对美好爱情的渴望。 她深情地回望郑生，那一刻，所有的顾虑和自卑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轻轻地吻上了郑生的唇，仿佛要将所有的爱与期盼都寄托在这个吻里。 时间如白驹过隙，几个月的光阴在两人的浓情蜜意中悄悄溜走。郑生日渐恢复往日的活力，他的脸上也开始重现光彩。而李娃的陪伴与关爱，无疑是他恢复过程中最温暖的阳光。 一年后的一个夜晚，月光如水洒在两人身上。一番激情之后，李娃依偎在郑生怀中，声音温柔而带着一丝紧张：“郑郎，你的身体已经康复，精神也焕发了。你还记得之前的学业吗？”郑生凝视着李娃的眼睛，思索了片刻，微笑着回答：“只记得二三成而已。” 当李娃走进那家古色古香的书坊时，她的内心充满了期待。她深知，郑生一直渴望得到更多的书籍，以提升自己的学问。于是，李娃决定满足他的愿望。他们精心挑选了百两银子的书籍，仿佛在知识的海洋中淘到了珍宝。 回家的路上，阳光洒在书籍上，闪闪发光。李娃鼓励郑生放下过去的阴影，全心投入研读。夜幕降临，书房的灯火通明。郑生废寝忘食地读书，李娃则在一旁默默陪伴。每当郑生疲惫不堪时，李娃会轻声吟诵古诗，让那美妙的韵律带他进入另一个世界。 时光荏苒，两年的光阴如白驹过隙。郑生的学问突飞猛进，他自信满满地对李娃说：“现在，我有信心去参加科举考试了。”然而，李娃却冷静地摇了摇头：“还为时过早。你需要更深入地掌握知识，才能无往不胜。” 又过去了一年，经过无数个日夜的苦读与沉淀，李娃终于点头同意郑生参加考试。而那一夜，月光如水洒在书桌上，两人相视而笑，心中的期待与祝愿都融入了那淡淡的月光之中。 郑生在考场上一举拔得头筹，让所有人刮目相看。他超凡的才华令那些经验丰富的前辈们惊叹不已，甚至有些人还主动向他伸出了结交之手。然而，李娃却提醒郑生：“你要走的路还很长。许多秀才一旦考中，就以为自己可以飞黄腾达，备受尊敬。但你曾经有过一些不光彩的历史，这可能会成为你前程的绊脚石。” 郑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秀才，他深知自己的不足，并下定决心深入研究学问，以期望在未来的科举考试中获得更好的成绩。正因为如此，他在众才俊中崭露头角，备受瞩目。 在三年一度的科举考试盛典中，皇帝颁下诏令，欲从天下英才中选拔人才。郑生心怀壮志，毅然报考“直言极谏科”，并以才华横溢的表现一举拔得头筹。皇帝大喜，任命他为成都府参军，可谓是前途一片光明。 临行前，李娃依依不舍地叮嘱郑生：“我助你重获身份，不负所托。如今我愿回归故里，奉养母亲。你应娶一富贵家女子为妻，料理家事，共筑美满婚姻。切记自珍自爱。”郑生听罢，泪流满面，紧紧握住李娃的手，泣诉道：“娘子若弃我而去，我唯有以死明志。” 然而，李娃去意已决，郑生纵有万般不舍，也只能洒泪告别。郑生在赴任成都府尹的途中，行至剑门关，还未启程赴任，调任的诏书却已经送达。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郑生有些措手不及。诏书的内容是让他兼任剑南采访使，这个职位的责任重大，需要他负责剑南地区的监察和采访工作。 十二天后，郑生的父亲突然出现在驿站，郑生立刻前往迎接。父亲看到郑生的模样，一时不敢相认，因为郑生已经不再是那个青涩的少年，而是一个有着坚毅面容和深邃眼神的成熟男子。 在确认了郑生的身份后，父子二人抱头痛哭，情感难以言表。父亲泪眼婆娑地询问事情经过，郑生便将自己一路的经历如实告知。父亲听得目瞪口呆，对郑生的遭遇深感惊异。 父亲想到那位曾经帮助过郑生的李娃，便问及她的下落。郑生黯然神伤地回答：“她送我至此便返回了。” 父亲知道李娃的离去必定有着难以言说的苦衷，也就不再追问。 父亲深思熟虑，皱眉道：“此事总觉得不妥。”郑生和李娃的婚事在大家的心中激起了波澜。次日，父亲决定带着郑生先行赴成都上任，而留下李娃在剑门安顿。 几天后，父亲派遣使者前往李娃家中提亲，按照当地的婚嫁礼仪，正式迎娶李娃过门。郑生和李娃的喜结连理，成为了当地的佳话。李娃的聪慧和贤良在婚后的生活中展现得淋漓尽致，她操持家务井井有条，深得公婆的宠爱。 然而，幸福的日子并不长久。几年后，公婆相继离世，李娃的孝心和坚毅再次得到考验。她不仅悲痛欲绝，更是尽心尽力地守孝，以报答公婆的养育之恩。在她的努力下，灵芝在庐旁生出，白鹭在瓦上筑巢，这样的奇景引得剑南道的采访使都惊讶不已。 这位采访使上奏给皇帝，描述了李娃的美德和奇景。皇帝闻之，深感赞赏，特意下旨表彰李娃的贤良淑德，并给予丰厚的赏赐。李娃的故事传遍了整个剑南道，成为了一代佳话。 在守孝期满之后，李娃夫妇如同坐上了仕途的快车道，官位一路飙升，权势日隆。十年之间，他们的名字在官场中响彻云霄，李娃更是被封为研国夫人，荣耀无比。 李娃的四个儿子，各个才华横溢，在官场上如鱼得水。他们不仅在仕途上一帆风顺，更是与当时名门望族缔结了良缘，进一步巩固了家族的地位。其中最小的儿子更是做到了太原府尹的高位，权倾一方。 然而，这一切的背后，都离不开李娃的智慧和远见。她曾经是一名娼妓，但她的节操和坚韧却让她在困境中看到了希望，也让她在权力的游戏中游刃有余。她明白，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和智慧，才能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 如今，看着家族的兴盛，李娃心中满是欣慰。她知道，这一切的成果都来之不易，但她也坚信，只要心中有梦想，努力拼搏，就一定能够战胜命运。在众多的名妓中，李娃能够获得如此美满的结局，实属难得。她的故事也成为了许多人励志的榜样，鼓舞着他们勇往直前，追求自己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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