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眉顺目的佣人一排排涌上来，空荡荡的桌面上很快摆满了各式菜肴。
“不知道你在这里过得舒不舒坦？”
徐阳率先夹了一筷子菜，一副话家常的模样。
“不用太拘束，这里也是你的家。”
像是为了证明这点，他对徐灿笑了笑。
家…？“都挺好的，劳烦您费心了。”
徐灿面上不显。
徐阳的说话声算不上大，两人又分别坐在长桌两端，如果徐灿是普通人，都听不清他在讲什么。
听到徐灿官方的回答，徐阳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一丝变化，真真是个关切侄子的好大伯。
“我本来还担心你会跟其他人合不来，没想到你已经跟阿啸这么亲密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徐啸这才从背景板中脱离出来，“毕竟我是这孩子的亲小叔，我不跟他亲，谁跟他亲呢？”
说罢，徐啸笑嘻嘻转过头来，“快，叫一声小叔听听。”
原来是有这层关系。
徐灿明了，“我没听家父提起过这边的家人。”
“刚才多有冒犯，还请海涵。”
这话是对徐啸说的。
见没得逞，徐啸嘴角弧度微降，还想再说些什么，徐阳却已经先开口了。
“泽霖他一句话都没有提起过我们吗？”
徐阳面色惆怅，带了些难过悲伤。
“我记忆中是这样。”
徐灿柔和了语调，低声道，语气里满含惋惜，还带着些许小心。
就像是在惶恐自己说错了话，意外挑起了长辈的伤心事。
“那也难怪……”
徐阳喝了一口清酒，“以前我忙着练功，很少抽出时间陪他，后来他离开徐家，我又被家主的事务绊住了脚。”
“没想到如今天人永隔，我也最近才知道，他竟然已经成了家。”
忙着练功，绊住了脚。
徐灿嘴里咀嚼着这八个字，一边同样端起了瓷杯，掩住弯起的嘴角。
完美的借口。
“泽霖他……是意外去世的吗？”
徐灿垂下眼皮，“家父确实是因为车祸意外死亡的。”
徐阳看上去更愧疚了，“我当时就应该多给他一些护身符。”
天师徐家出来的人，死于一场普通的车祸，说出去都没有几个人信。
“他一直对这一道不感兴趣，平时练功也不是很积极，要是我那时候再严厉一点，承担起兄长的职责来……”
见徐灿一直沉默不语，徐阳立刻止住了话头。
“算了，不说这些了。”
“您不用太在意我的。”
徐灿会意，接下了这出大伯心疼侄子的戏码，“事情过去很久了，我都看开了。”
“再说，我和他的关系也说不上多好。”
徐泽霖实在算不上是一个多好的父亲。
总是张口闭口让徐灿继承他的企业，逼着徐灿学习那些他不感兴趣的商业知识。
父子两人的交流，除了徐泽霖让他出去罚站，就是徐泽霖对着经济形势侃侃而谈。
大多数时候，两人只是安静地各做各的事罢了。
“喔？”
徐阳眼神略含深意。
“大哥。”
徐啸突然出声，“下一届家主也该定下来了吧？我看小灿他，就有足够的能力承担起这个责任。”
说罢，徐啸饶有兴致地看着徐灿，静静等待他的反应。
徐灿面不改色，尝了一口清酒。
连吃喝都这么不合自己胃口。
“那倒是。”
徐阳搭腔，“小灿这么优秀，当家主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他顿了顿，见徐灿没有反应，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不过还是要看小灿的意见，毕竟异能局那边的事务也很繁重。”
“你不用急着做决定，”
徐阳温和道，“无论如何，这里都是你的家，家主的事，再缓缓吧。”
听完这番话，徐啸嘴角的笑意一下僵在脸上。
在自己做出决定前，不会定下家主的人选。
如果自己真的只是个普通人，此时恐怕要被这位大伯的关怀感动到掉下眼泪了。
之后徐啸没再开口，一顿饭在另外两人时不时的关怀友爱中落幕。
徐阳将徐泽霖房间的钥匙交给了徐灿，告诉他今晚可以住在那间屋子里，他还提起了徐家前家主，大概会在两天后回来，到时候一家人再一起吃顿饭。
徐灿不置可否，提着钥匙上了北宅三楼，他这次带的东西不多，都在此时背着的包里，也省得回去那个房间一趟。
徐啸跟在他后头，一言不发，表情阴沉。
徐灿也只当看不到，直到把钥匙插进门把手上时，对方才有了动静。
“你会留下来吧？”
带着轻佻的声音漫不经心响起，仔细一听，声音里还藏着其他什么东西，带着某种快要决堤的情绪。
徐灿慢悠悠地转动钥匙，在徐啸快压抑不住情绪的时候，终于开口。
“我说过吧…？”
徐灿对他笑笑，“管好你的眼睛。”
极轻的话音在空中消散，他一脚跨进房内，房门落锁的声音随之传来。
徒留徐啸在原地站着，数十只火柴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爬上了他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他转身离开，走廊里恢复了往常的幽暗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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