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可怜人

安德鲁提了一个问题——长安如今有多少人？ 这个问题罗霄还真没考虑过。 要是问他过去长安有多少人他倒是知道，比如西汉时长安最高有五十余万人，东汉时长安大约有十万人，隋时大兴城也将近五十万。不过如今嘛，他还真被问住了，忍不住低头默算了一下，算完之后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偌大的长安城，恐怕连十万人都不一定有了。 这个数字不是罗霄凭空捏造的，他算了，想当初隋时人口最高有五千万，经过十几年混乱与隋炀帝三征高句丽，十人之中去了七人，再加上被藏匿和躲进深山里的，到了武德年初年据统计全口人口只有七百来万。这些年恢复了一些，可加起来也不到千万之数，按这个比例算，长安恐怕真不一定在十万人了。 当然这十万说的是平头百姓，如果连皇城城的及十二卫的驻军与官吏们加起来，那得有将近十六七万甚至二十几万之众。 一想到如今人口仅有十几万罗霄心中颇多感慨，兴也百姓苦亡也百姓苦，打仗死的最多的永远都是善良的老百姓，这天下到底是善良者的天下还是为恶者的天下呢？ 颇为伤感的告诉两个长人，长安城如今不算驻军与当官的那些人，可能只有十来万人。两个长人听完又是震惊又是赞吧，连道这可比他们知道的罗马城的人多多啦。 罗霄不知道他们是不在借这机会说反话鄙视自己，又一想两人的根脚恍然，颇为自豪地道：“不要拿长安跟罗马比，长安的面积比你所知的罗马城大五六倍，比君士坦丁堡要大七八倍，我华夏人口自古至今几乎都占世界总人口的一半，如果不是总内斗，恐怕我们早就统一世界了。” 安德鲁听罢说了一句话差点儿给罗霄鼻子气歪了。 “万幸啊，万幸华夏人喜欢内斗，不然哪还有其他民族的生存空间啊。” “滚，不懂不要瞎说，我们炎黄子孙乃是龙的传人，最是能兼容并储，讲的是以仁治天下者不绝人之祀，以孝治天下不害人之亲，我们华夏民族是最包容的民族，可以接受任何民族的融入，比如你们这些家伙，我不就接受了嘛。 另外我不瞒你们说，这大唐的皇帝他本身就是胡人的血统，但是这不并影响他成为一位伟大的帝王，我们所看中的从来不是血统而是文化，是传承，老话说的好，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意思就是说我们愿意吸纳任何想加入炎黄这个大家庭的民族，我们从来不像那些匈奴人动不动就屠城，因此不要用你那龌龊的小脑揣测伟大的龙的传人。” 罗霄一顿骂把两个长人给骂跑了，却是让围观他的众人都生出一股自豪感，很快他的这番言论就在长安广为流传。更有一直跟着的细作把他的这番话以最快速度报进了宫中。 宫里的二陛下听到之后深以为然，对于自己有一半胡人的血统本来是挺自卑的，不过听完罗霄的话他觉着不用遮遮掩掩了，那位小仙人不是说了嘛，朕有一抹胡人的血脉不影响我成为一个伟大的皇帝。看来那个罗矬子虽然桀骜不驯了些，虽然缺德了些，但还是很有眼光的嘛。 罗霄没注意街上行人的反应，他早就习惯被人参观了，故尔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学会不关注别人怎么看自己了，总不能听蝲蝲蛄叫唤就不种地了，也不能因为别的说三道四就不活了吧？ 驱车来到西市，还没有进门，罗霄就看到有一个也就十来岁的小丫头跪在那里，她身前躺了一具尸体，周围有不少人看着摇头叹息。 正这时车门打开，提娅出来对罗霄道：“阿蛮叫你。” 罗霄把缰绳递给她转身进车里到二楼，罗罗看着车窗外的小丫头细声细气地对罗霄道：“大兄，二娘说那小娘在卖身葬母，咱们买了她好不好？” “怎么，你喜欢这个小姐姐？” 罗罗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她很可怜，长的跟阿蛮以前一样瘦。” “好，咱们就帮帮她。”罗霄说完停下车走下来。 周围的吃瓜群众一看到罗霄过来纷纷闪开道路，还有那个虔诚的一个劲儿向他施礼，罗霄满脸微笑冲众人颔首示意着来到那小丫头面前。 “小娘子，我姓罗，住在城南大安坊，家里还算富裕，我家有个妹妹，妹妹身边缺个玩伴，不知你可愿陪她一起长大？” 这年月对未婚女性的称呼就是小娘或者小娘子，你这么叫不会耍流氓，没不挨大嘴巴。同样的道理，如果有女的管你叫小郎或者小郎君这也只是当时对未婚男性的称呼，不是人家看上你了。 小丫头很聪明，一听就明白了罗霄的善思，跪地下连连给他磕头，流着泪道：“小郎君如果能帮我葬了娘亲，鱼娘愿为奴为婢任何小郎君发落。” 罗霄笑道：“为奴为婢就不必了，做我妹妹的玩伴就好，是她喜欢你想帮你。”说着话他点手把跟着的罗平叫过来递给他一块金子道：“平叔，去银楼换些铜钱给这位夫人买副上等的棺木买块坟地好生安葬吧。” 罗平接过来应诺去办了，周围众人看的连连赞叹，这位小仙长肯定会点石成金，不然怎么能随手就是一块金子，看那金子的大小，得好好几斤重，这得值好几百贯钱，甭说买棺材，买命都够啦，这个小娘子算是遇上好人啦。 白银和黄金在大唐不能直接当钱币流通，但是可以去银楼换成钱，一两银子可以换一千钱，也就是一贯钱，一两金子可以换十贯，金字一寸就一斤重，罗平手里那块儿拳大小的金子要是换铜钱能换好几百贯得用车拉。 大唐如今用的开元通宝可是真材实料的，每一千钱重六斤四两，几百贯就是好几千斤，不用车拉根本就背不动。因此那些勋贵子弟去西市游玩买东西的时候，往往都带着家奴背着口袋专门给他背钱。 让罗平去处理尸体的事情，罗霄让小丫头鱼娘上了车，罗罗见到她不由分说就把一大堆灵食塞给她吃，这丫头也是饿坏了，顾不得其它一顿猛吃撑的只打饱嗝。 解决了鱼娘的问题罗霄赶着车进了西市，罗伯特在这里买了个铺子，罗霄便把车赶到了铺子前停下，把车停在这里也算是给铺子做个免费的宣传。 给小丫头戴上口罩和风帽，拿出自己做的背椅来让罗罗坐在椅子上，把遮阳篷拉下来，罗长三抢过来把椅子背在胸前，几个人出铺子后门在西市转了起来。 为了不那么显眼罗霄也做了打扮，他用一根带子扎在额头上遮住那个疤，具体形象可以参考下贾宝玉。 初时罗霄还担心即便这样也遮不住自己伟岸而光辉的形象，不过等上街之后才发现根本没人注意他，好像人们都被安德鲁与马克鲁那两个家伙吸引住了。 这两货好像被西市里的胡饼摊子吸引住了，两个人一边吃一边互相数落，引的街上的人都跑去围观。 西市有家王婆子胡饼非常有名，是用胡桃仁做馅洒了芝麻的，每当出锅的时候香飘半条街，这两长人就是被香味儿吸引过来的。 胡饼的样子差不多就是馕加了馅，个头比馕小比烧饼大，一般人拿在手里个头可是不小的，但这两长人抓在手里，就跟正常人手里捏了一个铜钱差不多。 两家伙放开肚子一顿猛吃，把人家饼摊子上的饼都吃光了，罗霄远远就听到这两货为争新出锅的那批正互相拆台。 “安德鲁，素质，请注意你的素质，天，看看你这个吃相，你能不能优雅一些，咱们是来打别人脸的，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你丢的是咱们大家的脸，我说你呢，你少吃点儿。” “啊呸！你个没有进化成功的残次品，快闭上你的嘴吧，你还有脸说我，你长成这个德性就是在给主公丢脸，要不你还是快回去吧，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罗霄听的想骂娘，好在这两家伙说的不是大唐的雅言，周围的众人听看到两个人在对喷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听不懂，有些从阿拉伯来的商人就隐约听能懂，所以在旁边乐的胡子直飘。 懒的理会这两二货，罗霄在罗长三的引领下奔了西市里的花市，罗霄打算去定些花草树木栽种到坊里，另外他听说这里也卖鸟兽鱼虫，便想着买些宠物给罗罗养着玩儿，也免的她待在屋子里无聊。 罗长三虽然有些年不在长安城了，但是对西市的情况怎么也比罗霄熟，何况他跟这里的不少老铺子也都熟悉，故此罗霄想买什么他都能带着去最合适的铺子。 有罗长三当向导事情就好办多了，罗霄火速下了一堆订单让商家给送去大安坊，随后又给罗罗买了一堆的各种花鸟鱼虫，见她精神萎靡下来忙带着她回到铺子里把她送回车上去休息。 罗霄不仅给罗罗买了一堆东西，也给夏娘子买了好多彩缎丝绸，还把能见到的书买了一堆供夏娘子闲来无事消遣，这些书花掉了罗霄足足一批好马的价钱，这让罗霄暗暗咋舌，没想到这年月书这么贵。除此之外罗霄还给新收的小丫头鱼娘买了几身成衣。 在西市玩了一圈儿之后，就在他们驱车离开之时坏了事了，一大群孩子还有老弱拦住了他们的车。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跪在车前老泪横流地道：“小神仙，您发发慈悲，把我家狗娃也收下吧，他再养两年，不，再养半年就能替您干活啦。” 他话音未落又是一个人颤声叫着：“小神仙，您买俺家这妮儿吧，她虽然是个女娃，可力气不比男娃小，又老实又机灵，就是饿的瘦咧，养养长胖了好看着涅，还什么活都能干了。” “买我家这娃吧，我家这个听话。” “买我家这妮儿吧，我家这个勤快。” 罗霄看着这些大的五六岁，小的两三的孩子，还有那些四十多甚至五六十岁的人心中泛酸。四十，甚至五十六十岁放后世那算是正当年，但在这平均岁数不到四十岁的大唐，他们都算是老人了。而且大饥荒已经把他们所有的一切都快要熬干了。 让罗长三把他们都扶起来，罗霄大声道：“尔等不要悲伤，这些孩子贫道都收了，不仅孩子，你们也跟着孩子们一起，都跟我回家，但凡有我一口吃的就不让你们饿着。” 罗霄说完之后看了看围着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说了一句话让罗长三这个家将瞬间变了脸色，他顾不得场合急忙开言制止罗霄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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