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奴家洗得可干净了

酒坊的白酒打开了市场，就让佟冰名声响彻在各大酒楼和街巷。 如今酱油紧跟其后，更得各家各户青睐，名声更是满城皆知。 佟冰走在街上，迎来的都是笑脸，和恭恭敬敬的称一声八爷。 以前人家叫他八爷，是惧怕他的淫威，骨子里是看不起他，鄙夷他的。 现在称他八爷，是尊敬他，是奉承他，是佩服他，是跪舔他。 唉，世事无常啊！ 以前当无赖耍得狠时，除了身边一帮兄弟，无亲无故，举目无亲。 现在不同往日了，不知从哪个旮旯冒出来一些人，这个说是舅，那个说是叔，蹒跚走出个老头，都说是他二大爷，一下子七大姑八大姨的来了一大堆。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啊！ 以前当无赖耍得狠时，全靠生得一张好面皮，偷得一些荤腥，提到谈婚论嫁，没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他， 现在不同往日了，每天蹬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让佟冰不厌其烦，疲于应对。 这人呐，都很眼浅，我只是个酿酒的，做酱油的，不是什么能人异士，没什么值得你们抬举的，我只是个普通人，平民百姓而已。 其实我连平民百姓都算不上，我还是一个无赖，我与张铁嘴斗，与土匪斗，与官府斗，仍然过的是刀口舔血的行当。 只是从一个形态转变为另一个形态，场地变了，表面的身份变了，在人们的认知里变了，本质上却没变，我还是那个无赖。 所以我很惆怅，很迷茫，我无法改变现状，只能随波逐流。 一天，佟冰心有些烦，独自一人在大街上闲逛，他今天忽然想到要见一个人，一个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看到并救了他的人。 佟冰想着心事，不知不觉来到目的地，一个豆腐摊前。 对，那晚上正是这个女人救了他，以前他只来索取没有半分付出的相好。 在佟冰另外一个记忆里，女人本嫁的大户人家，生活富裕。 后因男人嗜赌如命，输光了家业，还欠了不少赌债，还不上，被活活打死了。 女人苟活在街边角落，靠磨豆腐为生，男人欠的债迟迟还不上，被迫兼职了皮肉生意，以还外债。 此时摊前没有生意，女人单手托腮，撑在案板上打盹，全没感觉到佟冰就在身前。 佟冰没有叫醒她，就这样看着她。 其实她长得面容娇好，生得匀称，只奈何风霜侵蚀，穷困劳苦，糟践了她的风华。 如果养上一番，她的美貌绝不输于小丹姑娘。 如果调教一番，她的风骚不亚于小六娘。 世事就这般摧残，多少才子，埋于土，多少红颜，没于尘。 “嗯！” 女人惊醒，看到眼前的可人儿，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正是她心中渴盼的八爷。 她豁然站起身，手忙脚乱的，不知所措，拉拉衣服，捋捋头发。 “八爷，你……你是来看我了？” 佟冰不说话，还是那样看着她。 “瞧我……八爷你现在可是响当当的人物，怎么……会记得奴家呢！” 她笑着说话，眼眸里却泪花打转，不想在佟冰面前流露卑贱，努力控制情绪。 “对，我今天就是特意来看你的！” 佟冰没有说谎，他是特意看她来了。 女人终于哭了，眼泪大滴大滴的掉落。 “奴家还认为，八爷……你把我忘了！” 她哭了一会，才想起不应该矫情，不应该悲恸，这般会引来情郎反感。 忙的擦干泪水，换上笑脸。 脸庞羞红，含情脉脉，温柔似水。 佟冰一哆嗦，她要干什么？ 女人推开豆腐摊后面的门，回首投以火辣辣的眼神，轻轻伸手招唤佟冰进屋。 佟冰又是一哆嗦，没敢进去，说就在外面说说话好了。 佟冰怕了，进屋就得干那事，他最近为了获取情报，已经被小六娘掏空了，身体里仅存的货已告罄。 “八爷是否嫌弃奴家，奴家洗得可干净了！” 女人撇过头，泪花又在眸子里打转。 佟冰在豆腐摊前踟蹰了好一阵，不知怎么表达，才能让她理解，改变她对自己的看法。 “你最近过得可好？” “谢谢八爷关心，奴家过得马马虎虎！” 女人心中有些不悦，回答得也马虎。 “你不要敷衍我，我知道，你过得并不好。” 佟冰想了想，还是把那句话说了出来。 “就别再做那皮肉生意了，来我酒坊干活吧？” 女人沉思了好一会，她明显的感觉到佟冰是在可怜她，要改变她的生活现状。 而不是真心喜欢她，要和她在一起。 缺少了以感情为基础的相处，多少有些变了味的尴尬。 女人摇摇头，她拒绝了。 “谢谢八爷，我过得很好，我能自力更生！” 佟冰想了一下，没再相劝，人各有志，强求不来。 “好吧，等你什么时候想去，我那里随时欢迎你，这里有点银子，你先留着用吧！” 一百两银子沉甸甸的放在案板上，女人眼睛睁得老大，急忙摆手。 “八爷使不得，奴家受不起八爷的施舍！” 佟冰望着她的眼睛，无比真诚。 “我这不是施舍，你曾帮过我，以前一直，我知道你不图回报，可我以前的做法太混蛋了，只会向你索取，没能给你什么！” “八爷快别这么说，奴家心甘情愿为了你，八爷，奴家一直很……” 女人后面那两个字没有说出来，一是觉得自己不配，二是她知道佟冰已不再对她有那方面的感情了。 “拿上这笔钱，就不要太过操劳了，把自己装扮一番，找个踏实的人家好好过日子吧！” 佟冰说完走了，后面是女人低沉的泣哭，佟冰没有愧疚，因为这个情债不是他欠的，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后来佟冰也来看过她，她确实比以前整洁了不少，女人特有的美也显露无余。 豆腐铺里多了一个憨厚肯干的男人，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后来的饥荒年间佟冰要去救济她，她没有接受，说日子可以过得下去。 战乱年间佟冰再去看她，豆腐铺关了门，他们一家不知去向，从此，佟冰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从女人豆腐铺回来的路上，佟冰心里莫名的空虚，忧烦更增加了几分。 像是才主动和女朋友提出分手，内心的那种感觉和滋味一般。 明明就没那种关系，严格的说佟冰与女人毫无感情瓜葛。 他今天之所以会想到来看女人，给她很多银子，完全出于感恩。 而他忽然会想到这个女人，是春风得意发大财时，跳出来许多牛鬼蛇神，想分他一杯羹。 他为什么要把钱给无关紧要的人，要给，也给帮助过自己的人，于是才会想到女人。 本来想报答救命之恩，换来个心底的慰籍，没想到无意中却成了，断了一个女人心头的念想之举，让佟冰有种和女人断交分手的错觉。 佟冰会出现这种错觉，原因是女人真心爱上了他，不，应该是黄八怪，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佟冰刚刚伤了一个女人的心。 女人需要安慰，同样佟冰心里也有负罪，于是他没回酒坊，改道丽春院，找小丹姑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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