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早上，天还黑着呢。 杨睿就起床了，开火烧水。 温暖隐约听见了动静，眼睛睁开了个缝儿，看见油灯昏暗，迷迷糊糊的问道：“咋了？咋起这么早啊？” 杨睿进屋，搓了搓变热乎的手，就去碰他媳妇儿的小嫩脸儿：“快起吧，今天初一呢，我在咱们屯子辈分也算大的！可不能让小辈们堵到炕上了！” 温暖瞬间睁开眼睛：“你说什么？还有人来给咱拜年？” “那保不准就有，我辈分可不算小！有比我大好些年岁的，还得管我叫叔呢！”杨睿解释了一下，又冲着温暖笑了笑。 神神秘秘的从热乎的炕头上，褥子下边掏出来一身衣裳：“媳妇儿，新衣裳我放炕头上了来着，现在还暖乎着呢，快穿！” 于是乎，温暖就在有些懵逼的情况下，被打扮成了一个“大红包儿”！ “哀哀切切”的问道：“我今儿个就穿这一身？这么红？” 杨睿看着喜庆的媳妇儿，满脸得意：“是啊，多好看！我特地托屯子里的婶子给你做的，知道你不喜欢花花绿绿的大花，就给你做的大红色，多漂亮，多俊！ 我媳妇这身条，这模样儿，真是，太好了！简直那就是仙女下凡。” 温暖又被夸夸夸了，早上起来略带迷糊的脑袋，被夸的更迷糊了，略带犹豫的说道：“那就这么穿着？” “穿着穿着，好看！”杨睿猛点头，接着又问了个问题：“媳妇儿，你口袋里装上钱了没？” “没！” 杨睿便从炕柜里取出一个小包来，递给温暖：“上回我忘了跟你说了，之前我换回来好些个一分一毛的钱，有人给你拜年的话，看着亲疏远近的，给一点儿！” 温暖接过钱，拿来翻了翻，这些加到一块也没一块呢：“亲疏远近具体怎么分的？” 相处这么长时间了，杨睿也知道自家媳妇儿在人情世故上是有所欠缺的，直接解释了一下： “铁头，铁蛋，春丫，梦月还有石头，这几个亲侄儿侄女，给一毛的！别人都给一分的就行！” 杨睿咂咂嘴，觉得有点可惜：“这分家，当长辈，就这点不好，过年还得给钱！咱俩是第一年结婚单过，等以后，你肚子里的俩孩子就能把钱挣回来了！” 温暖：……得，生俩孩子的作用就体现在这上面了吗？ 温暖用现成的热水洗了个脸，正抹雪花膏呢，铁头铁蛋两兄弟就来了！ 进门就给杨睿和温暖磕了个：“小叔，小婶，过年好！” 杨睿倒是还神态自然。 温暖就不一样了：……这，这，铁头的年龄和原身的年龄是一样的啊！ 略带点慌张的让他们起来，又从口袋里掏出钱来，给了哥俩一人一毛。 哥俩还挺高兴。 毕竟铁头铁蛋从小到大很少碰着钱。原来他们娘李大妮手上也没钱，都在他们奶手上给攥着呢。 哪怕今年分了家，哥俩的爹娘有钱了，也没有给他们哥俩一分一毫的打算。 那些钱都是要给哥俩娶媳妇儿用的，哪能给他们花销着玩呢？ 在一分钱能买一个糖的时代，一毛钱是真心不少了。 杨睿看看铁头：“你俩咋这么早过来了？” 铁头从小是被杨睿“欺压”着过来的，杨睿这小叔在他眼里就跟大魔王一样。 铁头在杨睿面前格外的乖巧：“小叔，爷让我来叫你赶紧去老屋，该去拜年去了！爹和二叔三叔都到了！” “知道了！”杨睿答应了一声：“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到！” “诶” “知道了！” 哥俩应声以后，也就走了！ 温暖这时候也把雪花膏给抹好了“咱们也走吧？” 说着就戴上了帽子，围巾和手捂子。 杨睿点头，也是同样的操作。 待都收拾好以后。然后他就搀着温暖去了老屋。 外面天还黑着，杨睿手上还拿了一把手电筒。 等到老屋的时候，饺子都要出锅了。 大嫂李大妮正弯腰在灶台前捞大锅里煮好的饺子。 听见动静，偏头一看，是老四两口子。当然，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温暖这身“大红包”的样子。 “好家伙，四弟妹，你穿的这也太鲜亮了！” 说着就把手里的笊篱（捞饺子用的工具）放下，就要上去摸摸温暖的衣裳。 杨睿赶忙就给拦了：“大嫂，你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干啥？” “欸，老四，你这啥玩意儿啊？我也没想咋的啊！我就是看看四弟妹这身上的衣裳料子好，这色儿又喜庆！ 赶明儿铁头要是娶媳妇儿，保不准就得跟弟妹你借衣裳啊！”李大妮有点不高兴，但是她还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后半句是对温暖说的。 温暖还没回答她呢，杨睿就给否了：“嫂子，自从分家以后，我发现你的脸咋那么大？ 这衣裳，我媳妇儿这才第一回穿，一水还没下过呢，就得借给你呀！” “嗐——你”两人就要继续辩论起来，就被从屋里赶出来的杨母给打圆场了：“得得得，你们俩，一个是当大嫂的，一个是当小叔子的，这大过年的，就没有一个能让让人的？先进里屋吃饭！” 到底是过年，杨睿也不想跟李大妮这个缺心眼的嫂子吵吵起来，寓意不好。 再加上也没吃亏，也就顺着他娘的话，扶着温暖进了里屋。 李大妮撇撇嘴，也端着煮好的饺子进里屋了。 待祭拜完天地诸神，宗亲三代，又放了一挂鞭炮。 一家人才团坐在桌前，开始吃水饺。 等吃完水饺，就是给父母拜年的环节了。在六十年代的东北农村，给父母长辈拜年大多是要磕头的。 流程都大差不差，兄弟姐妹孙子孙女等全家人，会排成几行向父母磕头。 先是给父亲磕，再给母亲磕，而且会齐声大喊：“爹，给你磕头了！”“娘，给你磕头了！” 孙子们喊的更响“爷爷奶奶，给你们磕头了！” 当然，如果会说吉祥话的，还可以说点吉祥话。 老人们会乐呵呵的给小孩发压岁钱。 杨家也是一样。 旁人都是实打实的磕头，温暖倒是没磕头，只是略跪了一下，低了一下头，她这大着肚子，也没人挑她的理。 紧跟着就被扶起来了，还得了个属于新媳妇儿的红包。 待坐下以后，杨睿的侄儿侄女，除了已经拜过年的铁头铁蛋以外，春丫，梦月和小石头也都来给她和杨睿磕头。 等给了红包，杨老大杨哲就带着几个弟弟，儿子，侄子，还有李大妮和周洁两个没怀孕的女人，去没出五服的同族长辈家以及屯子里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家里拜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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