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仁照把饭端上桌,两人对面而坐,相对无言,整个厨房只有碗筷和桌面发出的碰撞声。 气氛略显沉重,尤仁照赶紧找话题。 “秀秀,什么时候开学?” 一开始,尤秀并没有多想,随口回了一句,“不到二十天。” “哦!” 尤仁照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低头继续吃饭。 尤秀倒是有些不淡定了,她开始寻思尤仁照为什么要这么问。 难道是她在家他做别的事情不方便,想让她早点走? 自从知道他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后,尤秀对这个父亲充满了深深地恐惧感。 现如今,亲眼见证母亲的离奇失踪,又得知自己不是他和贾桂花的亲生女儿,尤秀几近崩溃。 眼下距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 白天还好,她可以躲出去,但是一到晚上,那种莫名的恐惧感就愈发强烈。 刚刚还想要询问尤仁照自己的身世,这会儿她竟然不敢开口了,她不怕自己听到真实结果,只是害怕他会对这个并非他亲生的女儿下手。 有这样的父亲在身边,换谁都不可能心静如水。 尤秀闷头吃饭,眼睛都不敢抬一下,生怕对上尤仁照的目光。 见女儿和往常有些不一样,尤仁照觉察到了不对劲,他放下筷子,看着尤秀问道:“秀秀,怎么了?感觉你有点不开心。” 尤秀一边扒饭一边回答:“没有啊,我妈不在家,我有点不习惯……” 听女儿这么说,尤仁照叹息一声,没有说话,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这个时候,尤秀倒真希望父亲能说点什么来安慰她,但是他一句话也没说,着实让她有些伤心。 尤秀实在没有胃口,她把饭碗往里一推,放下筷子,终于鼓起勇气,盯着尤仁照的眼睛说道: “爸,到现在为止我妈已经失踪了24小时,咱们是不是可以报警了?” 闻言,尤仁照愣了一下,他连忙放下手里的筷子,思忖片刻,若有所思的点头, “嗯,可以了,女儿啊,去把爸爸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过来,我来报警。” 看父亲一改之前的态度,尤秀有点意外。 她连忙跑去父亲的卧室,把手机拿来。 尤仁照接过手机,毫不犹豫的拨通报警电话。 十多分钟后,警察赶到,录完口供,他们先在院子里找了一遍,发现一切正常,然后又去村里象征性的转了一圈,还是没有,最后,警察撂下一句话, “在家等着吧,一有消息我们会及时通知你们!”警察上车前又对尤仁照说道:“还有,老尤,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毕竟你们村之前有过好几个案例,都是离家出走后没有再回来,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在外面找到更好的人家不想回来了,好自为之吧……” 听完警察的话,尤秀心里凉了半截,没报警的时候她觉得母亲还有希望回来,但是如今报了警,警察的话更让她看不到希望,如同坠入万丈深渊。 尤秀深呼一口气,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盼望着母亲早日归来。 送走警察,尤仁照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支香烟一口接一口的抽。 看得出,他的内心也很痛苦,只是不那么轻易表现出来罢了。 看着他那逐渐苍老的容颜,尤秀突然在想,会不会是对父亲有误解? 或许他也有难言之隐呢? 有些事情只看表面根本看不出什么的。 要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必须拿出真诚面对。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呢? 想到这里,尤秀不再犹豫,她大步来到尤仁照面前,说道:“爸,我有件事想问你……” 尤仁照没有抬头,他把烟头放在嘴里猛抽一口,声音低沉,“什么事?” “我……” 尤秀欲言又止,她不敢问,怕伤到父亲的心,可不问又不甘心。 尤仁照把烟头掐灭,呼出最后一缕青烟,伸手拍了拍尤秀的肩膀,一脸严肃, “说吧,孩子,有什么话尽管跟爸爸说,只要爸爸能做到,爸爸一定尽力而为,就算想要爸爸的命,爸爸不说二话……” 听完这句话,尤秀再也绷不住,眼泪顺着面颊滴落而下。 “爸……”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愧对父亲。 这些年,父亲对她疼爱有加,尽职尽责,完全尽到了一个做父亲的责任,而现在,她竟然因为一些不存在的事实而怀疑他。 真是不该! 但是要想摆脱这些疑惑,就必须面对面的把话说开,一直保持沉默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沉默许久,尤秀终于开了口,“爸,我想知道,我是不是你和我妈亲生的?” 闻言,尤仁照突然一愣,他吃惊的看向尤秀,神情异常激动,他双手紧握尤秀的肩膀,突然瞪着眼睛质问: “秀秀,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你……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这些年我和你妈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供你上大学……你……怎么可以问出这样的问题?” 尤仁照眼睛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看着父亲痛苦的表情,尤秀心底开始了动摇,她开始质疑自己。 难道真的是误会了他? 尤秀拿出贾桂花撕掉的那些检查单碎片,摆在尤仁照面前: “爸,我已经去医院问过了,上面的检查结果是生完我哥后,我妈身体出现异常,再也不能生育,爸,我想知道……我是从哪来的?” 尤秀强忍着悲伤,断断续续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闻言,尤仁照突然冷笑,他没有去看那些对他来说没用的东西,而是转身坐下,拿起茶几上的白沙烟,颤抖着双手抽出一支点燃,然后看着尤秀,语重心长道:“秀秀,如果你怀疑自己身世的话,我明天就带你去医院做亲子鉴定!” 尤秀突然一愣,她不敢相信,尤仁照真的愿意去做亲子鉴定,她瞪大眼睛看着尤仁照:“爸,你真的愿意去?” 因为她知道,只要去做亲子鉴定,她不是亲生的就会彻底展现在他们面前,她甚至不敢想象父亲会怎么收场。 但是看着他那坚定的眼神,她又觉得父亲不像是在说谎。 那时候医院的设备并不是很先进,医生误诊也不是没有可能。 眼下这个情况,只有做了亲子鉴定,大家才能和平共处,不然的话,她这辈子都会活在痛苦之中。 “当然愿意!” 尤仁照语气肯定,他抽上一口烟,继续说道:“秀秀,爸爸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你好,你不开心,爸爸就会觉得内疚不安,感觉是爸爸没照顾好你,爸爸会自责……所以,为了让你心安,我明天就带你去医院做鉴定!” 之前尤秀对自己的身世有万般疑惑,但是听完父亲这些话,心里立刻舒坦了许多,就冲他的这些话,尤秀忽然又觉得,自己就是尤仁照和贾桂花的亲生女儿,不容置疑。 但是想到空口无凭,也为了解开自己的心结,她决定,明天就和父亲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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