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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夜来人方知变强有功夫

从初夏到入秋,就那么几个月,秦正不再像往常一样活泼好动,有些消沉,大概是经历了过生离死别,变的成熟了。 张邑发生这么大的事,秦家洼也听说了,秦正意志消沉的几个月,太公都来过好几次,三叔陪着的,担心秦正想不开,不停劝慰开导秦正。 平时太公很少出远门,都待在在秦家洼,一把年纪大了,还要劝慰秦正,太公也有自己的事,秦家洼有不少事,需要太公处理,张家长,李家短的,虽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太公见了秦正,聊了些家长里短,劝说秦正放宽心,又嘱咐秦正,道:“好好保护好自己,别再逞一时之勇,断送性命,若有个闪失,我怎么向你死去的父母交代。” “你这一支,就你一根独苗,你要是再没了,你父母这一脉就要绝后了,好好踏实存些钱,娶妻生子,过日子,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太公交代完秦正,就轮到三叔。 太公叮嘱的很细,三叔就没再多嘱咐,三叔给秦正带了些跌打损伤的药膏,说是老学究送的,秦正有些不敢相信,老学究一向贼抠,怎么突然转性了。 三叔笑呵呵的转述老学究的话,道:“小兔崽子,听说你在张邑混的不错,都快忘记自己家了吧,前一阵子还杀了江洋大盗,很是了不得,没受伤吧?我让你三叔给你带了些药,知道你个小王八羔子喜欢跟人打架,这个用的上,不用谢我,这个先记账,就二十两银吧,我已经给你记上了。”三叔学老学究讲话,学的惟妙惟肖。 秦正也有些搞不懂老学究,对自己好吧,又时常骂自己;若说对自己不好,又时常关心自己,秦正也分不清是真是假。 太公又要走了,秦正把太公和三叔送到西边街口才回家。 太公父子走后,秦正收拾起太公来的土特产,太公走时,秦正塞给太公一个蓝色的大荷包,沉甸甸的,太公不收,又递给三叔,三叔也不肯拿,最后推来推去,太公听的烦了,就让三叔装着。 秦州漳县治张邑,潜逃多年的江洋大盗“胖瘦二丑”在此落网,上下欣喜,尤其是漳县,州郡两级官府都对漳县赞誉有加,漳县上下各级官吏衙役多有封赏,奖励丰厚,尤其是张邑的秦捕头,斩杀了贼人,上报州郡,列为头功。 秦正的名字也一起上报,二人都获得不少奖赏,据说秦捕头,上头有意提拔,直接升任县曹,说是郡守亲点的。 至于秦正,年岁尚幼,才入职不久,先记下功劳,留到日后。除了记功,赏钱也不少,光金银就有五百两之多,还有不少丝帛器物。 也不知道“胖瘦二丑”具体犯了什么事,做了多少恶,这奖励才如此丰厚,秦正就不得而知了。 对于黄师傅,大家都感到惋惜,正值盛年,却因公殉职,他的抚恤也下来了,银钱物品加起来足有两大箱子。 黄师傅无儿无女,所有抚恤一并由秦正继承。 黄师傅的后事,是秦捕头着手操办的的,张邑的几个主官都来了,包括张邑的邑丞。 黄师傅人缘不错,生前的同僚故交不少,老家也来了不少人,收了不少份子钱,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两千余两。 秦捕头给的最多,足有五百两。秦正既然继承了资产,这些人情以后自然是要秦正还的。 秦正住在黄师傅的小院子里,现在算是秦正的家了,每日点卯、巡街,也没什么大事发生。 至于东三条的张铁匠,秦正也没去找麻烦,而张铁匠,自从秦正走后,就每天惶惶不可终日,担心秦正报复,每日吃不好,睡不好。这秦正就不得而知了。 杨家客栈,秦正也经常去照顾生意,秦正请了现在的师父,白先生,吃过几次,味道不错,这也只是简单的请客吃饭,为了增进师徒感情的手段而已。 每次秦正吃饭,都跟客栈的掌柜、伙计,聊几句,没端什么官差架子,显得很随和。 至于白先生,自从黄师傅死后,脸色变的更加苍白,越发沉默寡言了,以往还跟秦正上聊几句,现在说话简短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秦正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这一日,散工,秦正和往常一样,拉着白先生去杨家客栈喝了点儿酒,白先生依然无精打采,想逗白先生开心,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秦正只能送白先生回住处休息。 秦正回到家,洗漱完,在床头靠着,没睡。在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的靠着睡着了。 半夜,睡的迷迷糊糊的,被“砰”的一声吵醒,起来查看,借着月光看见院子里多了一团模糊的黑影。 秦正壮着胆子,蹑手蹑脚的摸了过去,仔细打量,好像是一个人,正想伸手去推,就被一把剑给架在了脖子上,秦正顿时吓的不敢动弹。 那人影一骨碌爬起来,一眨眼从眼前消失了,紧接着后脑一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秦正醒来已经天大亮了,自己躺在堂屋的长椅上,身上还盖着一张毛毯。 秦正起床,活动了下酸痛的身体,又揉揉有些胀痛的脑袋,回想昨晚发生的事。 又在院子转了几圈,没发现什么异常,转身要回卧室,刚要推门,就听见一个低沉的女声道:“别进来!有没有吃的,给我弄点儿吃的去。”声音很是清脆,听着年纪不大,但声音比于莉的声音还好听许多。 秦正一愣,这谁呀,怎么在我家里,想怕不是进了,气就不打一处来,大力推门,门上了栓。 秦正开始用身体去撞门,秦正准备再撞时,又被一把剑架着脖子,吓的大气也不敢喘。 秦正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思索怎么脱身,这时还不忘抬起眼皮,打量着眼前的人。 最先落入秦正眼帘的是一双勾人心魄的眼眸,柔情似水,又深邃异常,黑眼珠很多,脸上蒙着一块白纱,看不到脸。满头青丝盘在头顶,没戴珠花,显得朴素端庄。身上穿着白色长裙,下摆拖到地上,看不到脚。腰上系着一条淡绿色的腰带,腰很细,脖子围了条丝巾,捂得严实。 秦正壮着胆子,抬高声音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我家,有什么企图,再不放开我,我就要报官了!” 少女眼眸流转,不屑的轻哼了声,剑又朝秦正脖子近了几分,秦正清晰的感受到剑身传来的寒意。 秦正很怕死,怕的要死,赶忙道:“壮士留手,我这就去给你弄吃的去,这就去……。” 少女又轻哼一声,把压在秦正肩膀上的长剑收回,也不见女子如何动作,剑就消失了。 秦正离开房门向院子中间走去,少女紧跟秦正,很快二人就来到院子中间。 秦正拔腿就要向院门跑去,少女更快,秦正只感觉眼前一花,女子已挡到了秦正身前,眼睛又一阵恍惚,脖子上又长剑架住。 秦正很是无奈,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很想高声大喊抓贼,但看见少女手中那明晃晃的长剑,心里犯怵,只得求饶道:“壮士饶命,我只是去给壮士买些吃的!” 少女眉头紧蹙,又哼了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别耍花样,我倒要看看,是你腿快还是我的剑快!”说着收剑向右边一挥,一张石桌瞬间被切成两半。 秦正吓的冷汗直冒,求饶道,不敢不敢,拱手道:“壮士留手,壮士留神。” 少女押着秦正,如附骨之蛆,秦正老老实实的进了厨房,生火做饭。 很快一桌丰盛的饭菜被端上桌。这时,秦正没看见少女手里的长剑,又咽了口口水,佝偻着腰壮着胆子小声陪笑道:“那个壮士,我还要去衙门点卯,你先吃着。”边说边轻手轻脚的后退的朝门摸去,刚退了两步,就听少女道:“别叫我壮士,我不喜欢。别搞耍花样,我的剑可不长眼!” 少女的长剑再一次架在秦正脖子上,秦正瞬间不敢动了,语无伦次的陪笑道:“壮士……不……女神……女神饶命啊” 白衣少女压了压架在秦正肩膀上的长剑,秦正感觉一股大力传来,脊柱都快压断了,冷汗直冒。 少女顿了顿道:“我给你请了一个月假,这一个月你要听我的!”说完还不忘用长剑压秦正,秦正顿感受不了,求饶,直到少女收剑,平放在桌子边上。 肩膀上的长剑撤走,秦正感觉无比轻松,秦正很好奇,心道你什么时候给我请的假,又是怎么请的,又有些恼怒,你凭什么给我作主,你又不是我什么人,这只是在心里想想,肚子里发发牢骚,表面上没表现出丝毫不尊敬。 白衣少女解释道:“早上你同僚来过,我跟他说你身体不适,需要在家卧床静养,又让他代你请个假,你就好好在家休养。” 秦正心想,我休养个屁,不点卯你养我呀,还想说些什么,又斜眼瞟了横放在桌子上的长剑,没敢吱声,耷拉着双手没精打采的站在旁边,不说话。 白衣少女收回长剑,又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补充道:“我受了很重的伤,需要休养,暂时住你这里,等我养好了伤自会离开,你只要好好听话,我自然不会伤害你,到时候给你一笔丰厚的补偿。” 受了重伤,秦正听的眼前一亮,心思又活络起来了,盘算着……嗯……嗯?白衣少女接着指着秦正道:“你先吃!” 秦正诧异的看着女子,心道毛病真多,秦正可不管那么多,拿起碗筷就开始大口吃了起来,期间女子指挥秦正吃这个,再吃那个,待秦正把所有的菜都是吃一遍后,后脑又一疼,人事不知。 秦正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了,还是睡在堂屋,身上盖着毛毯。重重的搓了搓眼睛。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去做饭,我饿了。” 秦正假装没听见,装模作样的整理着衣服。脖子处一阵寒意,那把神出鬼没的长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了,身前一团还有白影,淡淡的幽香传入鼻间,很是好闻。 秦正打了个激灵,牙关打颤,赶忙道:“我这就去做饭。” 秦正跑到厨房门口,不肯进去,又害怕女子的长剑,大声道:“我要去茅房!” 见少女没说什么,就朝茅房跑去,少女如影随形的跟在身后。秦正上茅房,少女只得在外面守着。 秦正上完茅房,少女还提醒秦正洗手,洗了好几遍,又让涂上皂角(洗衣服用的一种植物果实)泥,反复搓洗,才让秦正进厨房做饭。 照例,秦正先吃,每样尝一遍,尝到最后一个菜,却没动筷子,舔着脸对少女道:“我要吃饱,我做的多,我还在长身体。” 见少女没出剑,就壮着胆子把最后一盘菜端到自己面前,狼吞虎咽起来,又添了两次饭,吃完还不忘舔舔那吃光的盘子,拍拍肚子叫了声:“我吃饱了。”话音还没落,脑袋就耷拉到桌上,昏死过去。 秦正醒来已经圆月当空,少女清脆的声音依旧。就这样循环往复,秦正醒了睡,睡了醒,不知过了多少天,十几天还是二十几天,记不清了。 又一次圆月当空的夜晚,秦正再一次从昏睡中醒来,坐起身,半天没听见少女喊做饭,心里一阵疑惑,莫不是已经离开了吧。 秦正来到卧室门口,准备敲门,少女的声音传来:“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晚上就离开。” 秦正举着的手停在半空,良久缩了回来,回了声:“哦”就朝厨房走去,叮叮当当切菜做饭,烧了满满一大桌子菜。 这一次秦正做菜格外用心,摇曳的油灯照着菜品,色泽发亮,香气四溢。少女无声无息的坐在桌边,喉头微动,秦正打量着少女的眼睛,油灯照着格外明亮,少女左肩挂着个白布包袱,长剑平放在桌边,套着剑鞘。 秦正给少女盛了一碗饭,放在少女面前,自己则狼吞虎咽起来,吃饱后拍拍肚子,说饱了,半天也没见少女动作,抬头看见少女,少女眼神微微有些躲闪,不敢正视秦正,有意无意的避开秦镇的目光,喉头又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 秦正想了想,起身朝堂屋走去。 这月余的相处,再得知少女要离开的消息,心里不免有些患得患失起来,虽然起初秦正是被强迫的,心里很反感,但少女也没对秦正做出实质性的伤害。 她是哪里人,干什么的,是不是被官府通缉走投无路的,声音很好听,眼睛好看,秦正又开始胡思乱起来。 少女的声音打断了秦正的思绪,少女道:“我吃好了,我要走了,谢谢你这一个多月的照顾,我给你留了些银子,算是工钱,我不喜欢占人便宜,算是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秦正听着有些火气,什么叫公平交易,你这明明是强买强卖,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天天打我你怎么不说呢,我都被你给打傻了,我还在长个子呢,我还没娶媳妇呢! 少女似乎知道秦正的心思,又补充道:“打昏你,实非情非得已,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秦正腹诽,敢情我是坏人,你才是歹人好不好,再多的心思,秦正也不敢说出口。 少女见秦正不说话,以为是自己给的报酬不满意,道:“我给你留了十两黄金呢,可以买很多东西的。”少女又掏出一本小册子递到秦正面前,秦王有些生气,就一把夺过小册子塞进怀里。 少女见秦正收了小册子,轻轻吐了一口气,道:“那好我走了。”说完就朝院子里飘去,秦王飞奔跟上,就见那道白色身影跃上墙头。秦正急切的问道:“你怎么能跳这么高?” 少女顿了几息,解释道:“这是武功。”少女起身飞走,朝着月亮的方向。秦正赶忙问:“你叫什么名字?” 眼前哪有少女的影子。良久,脑海里传来那清脆的少女声音:“我叫江汜。” 秦正和这个陌生的少女,稀里糊涂的相处了一个多月,本该仇视的,自己却厌恶不起来,反而有几分喜欢,离开了还有些想念。 第二日,秦正收拾心情去张邑衙点卯,先去秦捕头处销了假,秦捕头也没多问。秦正回到皂班房,跟几个年纪相差不大的巡丁散扯。 时间过得快,少年忘性也大,师父去世带来的忧伤,也随时间淡去。 白先生每日领着秦正巡街,沐休日各自回家,秦正也不回秦家洼,一个月只有一天休息,时间来不及。 这一日秦正又跟着白师傅巡街,天气有些冷,快入冬了,秦正双手拢在袖子里,小嘴叭叭叭的说个没完,白先生只是听着,很少搭话,偶尔搭话,也就简单的三两个字而已。 不知不觉,二人怎么就转到了南二条,秦正的住处。秦正邀请白先生入内,白先生迟疑了下,还是跟着秦正进了院子,秦正的住处,过去白先生常来,兴许是睹物思人,触景伤情吧。 秦正讲了许久,白先生也不插话,只是听着,也没有不耐烦。冷不丁的,秦正问道:“师父,你知道武功吗?” 秦正笑吟吟的,脸上满是急切的看着白先生。白先生没回答,反问道:“怎么,你想练武?” 秦正道:“嗯,我要学武!” 白先生问:“你为何要习武?” 秦正态度恭敬的说道“我想变强!” 白先生又问:“还有吗?” 秦正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道:“我想高来高去,飞檐走壁;我想变成强人,别人不敢欺负我;我想打人我就去打,别人想打我,我也打;我想吃什么就吃,想喝什么就喝;别人不听我的,我打他听话为止;别人不给我的,我抢他,抢的他没有为止。” 白先生听着直皱眉,打断秦正,严肃的说道:“仅这样吗?那以后上官府通缉令上的人又多你一个你秦正的大名。”秦正听完打了个冷颤,有些害怕的缩缩脑袋。 白先生深深的吐了口气,凝视着秦正问道:“你再好好想想,为何要习武。”秦正半晌不语,两人陷入沉默。 良久,秦正正视白先生的双眼,掷地有声的说道:“我想保护好那些对我好的人,我不想再次遇到胖瘦二丑这样的人时,无能为力。”说完秦正又狠狠的攥紧拳头。 白先生面色一僵,瞬间动容,看着秦正朗声道:“好。” 秦正欣喜若狂,于是,秦正开始了跟白先生的习武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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