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卑…卑职错了。”汪轶鸣只得又向下躬了躬身。 “呵呵,错了?”骆养性放下手中卷宗转身看着汪轶鸣,“呵呵…还是听本官把话说完,再论错与没错,错在何处吧。” “是。”汪轶鸣只得正了正身子,陪在骆养性身侧聆听起来。 “那些个首级,包括衣甲、兵器、军牌作为佐证,真假本官还是分辨的出的;是真后金鞑子无疑。”顿了顿,骆养性算是给汪轶鸣吃了颗定心丸。 “不过,本官也是有几点疑惑;这些个大小武官貌似没听说过有直面迎战鞑虏的胆量和本事吧?要是有,这几番营救大凌河城怎么没见他们立什么功劳,也没见他们斩获过鞑子首级;冷不丁就冒出这么多,不得不让人疑惑。上一次二十来级,战死几十人;这没多久斩获了一百多级,却没一个战死的;嘶,你说你们是如何提升的战力?本官孤落寡闻,还真是想不通。” “我…我们,卑…卑职…”汪轶鸣顿时懵了,这些还真没想到,关键确实没死一个人,连一个重伤的都没,咋报?疏忽了。 骆养性抬手打断欲解释的汪轶鸣,继续说道:“想不明白的话,本官可以查;嗯,还是有些人受了伤的;看来汪百户这招募手下的眼光更是毒辣啊。汪百户杀起鞑子一定是砍瓜切菜一般,这死在你手里的拨什库就有两个,白甲兵四个,还有一个牛录额真;首级、衣甲什么的倒是齐全,那不知普通的鞑子兵又有多少死在汪百户手里?” 靠!失算了!汪轶鸣真是一时把问题想简单了,光想着能多分出去些首级功劳,如今却是难以解释了; “那…那是,那是卑职手下兄弟……”汪轶鸣只得硬着头皮打算把这个问题编过去。 可骆养性却再次打断汪轶鸣正要编出的话;“你无需多说,本官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这次就不追究了,也不多问了。”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年纪轻轻,有此本事,本官很是期待;可你这小脑瓜子别把那点儿聪明劲儿都用在不该用的地方。” 靠,不用点儿脑子,老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汪轶鸣心中嘀咕。 “要明白端谁家的碗,吃谁家的饭;屁股在哪,要心中有数;该说的要毫无保留,不该说的,就把嘴闭紧了。以后莫要想着糊弄本官;下不为例!否则严惩不贷!” “是!”汪轶鸣只觉头皮发麻,无奈只能躬身应答。 “你的顾虑,本官也是明白,看你还是有些头脑的,否则本官才懒得与你废话。以后再有什么动作,可直接密报予我,只有一个要求,毫无保留,原原本本,不得欺瞒。” “是,卑职不敢。” “本官给了你机会,你小子要知道珍惜。”骆养性语气变得缓和,像教导晚辈般说道:“好好表现,本官还是很看好你的;年纪轻轻把心思用在正道上。” 汪轶鸣算是明白了,看来骆养性是知道实情的;至于是如何知道的现在还搞不清楚;果然能当这锦衣卫指挥使的没一个简单的。而他的目的是,肉不管怎么样都要烂在自家锅里,功怎么分只能他说的算。 “你也无需再担心此事,我自会向圣上禀报;不管怎么说,你也是给咱们锦衣卫长了脸了。至于报功的事,还要看圣上的圣裁;你们且安心的等上些时日吧,也不会太久的。” 汪轶鸣忙拱手点头称是,“让大人费心了,卑职多谢大人。” “呵呵…话说之前拨给你的一万两银子经费,你小子没都揣自己怀里了吧?”这话头一转,接着抛出新的疑问; “那哪能啊,指挥使大人明鉴,那笔银子可是公款,卑职怎敢往自己兜里揣?连浪费都不敢,全部都是用在卫所招募、建设、发饷和日常用度上;尽管卑职曾暂时挪用了一些,也是先打了欠条,又很快补还上了;这一笔笔进出都仔细记录说明,又有实物和账本为证,大人可派人随时查验…” “行了行了……给了你,就是由你自行做主的。话说这辽东苦寒,本官也是知道的。”骆养性挥手表示漠不关心;“你能在短时间内就招募齐装满员,说明这钱就没浪费。” “呵呵…不过,本官还听说,你那个百户虽有不少好手,可绝大部分却是一帮半大小子?” 我去,这骆养性真是忽高忽低的搞人情绪;这心理素质要是差些的,还真的会被唬住了;汪轶鸣也只得如实禀报; “回大人的话,确实如此;不过卑职此举绝不是滥竽充数;这些个少年力士原本也是各辽东卫所的在册军户,而且都是从战场上幸存下来的;武艺、弓马不说精熟,却是有一定的底子,而非普通少年。” 汪轶鸣顿了顿,又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卑职是想,这些少年既有过行伍经历,本又有些底子,而且心思单纯,便于指挥;卑职再按自己的一套方式进行训练和调教,定会在不久的将来会是一支敢战精锐。如今他们已经略有成效了;大人若是有兴趣,可找机会亲自或派人审查,定让指挥使大人满意。” 看着信誓旦旦的汪轶鸣,骆养性也是有了兴趣,“哦?你小子还会练兵?” “嘿嘿…自己瞎琢磨的,这帮小子可能会和其他地方的兵有些不同,不过卑职相信大人一定不会失望!” “好,有机会本官一定会亲自见识见识你练的兵,到底有没有你小子吹的那样。要是好,可以试着逐步推广,也最好能得到圣上的认可。” “卑职时刻准备着接受指挥使大人的检验!” “嗯,话说的道是挺提气的。”骆养性又瞥了一眼汪轶鸣,“你之前让赵京送本官的酒确实不错,味道虽谈不上多好,不过劲道很是够烈;本官也进献了一些给圣上,圣上虽不喜饮酒,也不喜烈酒,不过还是夸了几句,是驱寒解乏的好酒。” 话说到这里,汪轶鸣心中怎能不晓,眼珠一转便道:“嘿嘿…这酒能入了指挥使大人和圣上的法眼,那是卑职的荣幸!卑职也身无长物,这酒倒是还有一些,总共还有三大坛,另外还有三坛葡萄酒…” 见骆养性只是略带微笑的翻看卷宗,汪轶鸣继续说道:“卑职不会品鉴,又不喜饮酒,更分不出好坏来,放在卑职这里也是糟践了;不如就送来大人这里,就由大人做主处置吧。” “呵呵…行,你小子懂事,既然有这份儿孝心,本官也不白喝你的酒;报功之事,定会回你一番心意的。” “那卑职今晚就把酒派人送到大人府上。” “嗯,去吧。暂时老实的在京城待上些时日;圣上虽日理万机,这封赏之事,也不会耽搁太久。” “谢指挥使大人!卑职告退。” 汪轶鸣躬身抱拳退了出去。 一离开官厅,汪轶鸣便深深呼了口气;这关基本算是过去了。 向外走去,赵京,徐志斌和杨忠在北镇抚司衙门外不远处正焦急的等着汪轶鸣出来。 “轶鸣,轶鸣,鸣子!”杨忠朝汪轶鸣招手呼叫道;“这里这里,快来!” 看见三人,汪轶鸣笑笑加快步伐小跑了过去; “千户大人,副千户大人,杨哥你们在这儿啊?” “轶鸣你可算是出来了,可教我等好等啊。”徐志斌摇头说道。 “轶鸣,指挥使大人怎么说?是不是…”杨忠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 “咳咳…老杨!”赵京忙打断杨忠的追问,“这里是说这些的地方吗?怎么心里连这点儿数都没?” “对对对,千户大人提醒的是,卑职糊涂了,糊涂了!”杨忠忙低声说道,几人又向四周张望了一下。 “要不找个清净所在?”徐志斌提议道; “嗯,找个地方再聊吧。”赵京点头同意。 “好,卑职倒是知道个地方,那卑职来做东。”杨忠做了个请的动作。 “好,老杨,头前带路。” 三人便跟着杨忠一同朝着目的地而去。 走了约莫两刻钟,便来到一家茶楼;要了间僻静的雅间,四人围桌坐定,待伙计将茶水和糕点、茶果等上齐,退出了房间;杨忠交代伙计无有召唤不得打扰,见伙计离去,张望了片刻,见四下无人,就关了房门回到桌前坐定;朝三人点了点头。 四人拿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杨忠迫不及待的看向汪轶鸣轻声问道,“轶鸣,到底如何?现在总能说了吧?”又看了看赵京和徐志斌。 “说吧,轶鸣。”赵京也发了话。 “哎,咱们的事,指挥使大人应该是知道了。” “啥?指挥使大人知道了?都知道什么了?”三人惊奇的望向汪轶鸣。 “应该是知道买卖首级的事。” “指挥使大人他全知道了?”徐志斌忙追问道; “是不是全知道不清楚,总之我卖首级,三位参与其中的事,应该大差不差是知道了。” “你承认了?”赵京紧锁眉头的问道。 “我没承认,全程几乎都是指挥使大人在分析诉说;他看出不少疑点,而且我还感觉此事定是有人泄露了出去。令我始终无法反驳解释。” “嘶…莫非我们身边都有指挥使大人的眼线?”徐志斌惊恐的瞪圆了双眼; “嗯,应是如此;这就防不胜防了。”赵京摇头苦笑道; “不过,指挥使大人并未完全点破,而且,明确说这次不与再追究了;并且会替我们遮掩过去,继续帮咱们报功。” “哦?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徐志斌轻呼了一口气; “可指挥使大人这又是为何?可有什么吩咐和明示?” “指挥使大人虽没把话明说,但,我感觉他的意思是,如果再有此事,不可瞒着他私下处理;如何分配要由他决定。” 听了汪轶鸣的话,四人相视,眉头紧锁。 “看来以后这种事是绝不可再背着指挥使大人了…”赵京沉默片刻说道。 “嗯,千户大人所言甚是,按照轶鸣所述,八九不离十。”徐志斌连连点头。 这一时也无法离开京城,四人也是无奈,又交谈了些时候便离开了这间茶楼。 汪轶鸣回去召集了一同入京的所有属下,便招呼所有人先到汪轶鸣在京城的家中暂时安顿;黄应祖、林宏、郑豪在京城也是有家的,借此正好回去探亲。 对于汪轶鸣来讲,这京城的家可谓是陌生,所知也仅仅停留在碎片式的记忆里,和一把随身的家门钥匙上。 凭着模糊的碎片记忆,除黄应祖、林宏和郑豪以外其他八人跟着汪轶鸣,一路采买些吃食和日用,一路寻摸着向汪轶鸣京城家的方向而去。 偶尔遇到一些前身的街坊,还纷纷打着招呼,而一些莫名的记忆碎片也渐渐交织涌入汪轶鸣的脑海。 终于来到一两进院子前,望着这陌生又少许熟悉的大门,汪轶鸣缓缓掏出怀中的钥匙; “哥?是你吗?哥?”不远处传来一声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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