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野带他们来到牛棚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细细打量自己上一辈的恩人。 钟文德，段晴，以及他们口中早夭的儿子。 现在的钟文德夫妇三十岁出头，虽然浑身狼狈，但隐约能够看出俩人的教养很好。 一个七岁多的孩子怯怯的抱住妈妈的腿，眼里满是恐惧。 钟文德夫妻带着孩子往最边上的一间屋子走去。 没有注意到陆之野略带感激和感慨的目光。 一想到一会儿在大场上即将发生的事情，陆之野心中和恩人重逢的激动也淡了几分。 他摸了摸下巴，脑中心思百转，他这段时间做的事情已经够打眼了。 要是再去大队长面前说道，恐怕会引起大队长的警觉。 “野哥！” 忽然身后传来两个孩子的喊声。 陆之野循声看去，是大牛和小牛。 他眸光一闪，朝着两个人招了招手。 小牛还以为陆之野又有啥好吃的给他，兴奋的跑过来。 陆之野从空间弄了点野猪血抹到衣服上。 “什么味？”小牛耸了耸鼻子，鼻涕随着他吸鼻子的动作，在嘴巴上面进进出出。 看的陆之野眼角直抽抽。 大牛到底比小牛大了几岁，他指着陆之野身上的血迹大喊：“野哥，你流血了！” 陆之野随意的弹了弹衣服，摇头道：“这不是我的血，刚才大队长让我把下放的人送过来，其中两个年纪大的，不知道为啥咳嗽，还吐血了。 估计是那时候不小心沾上了吧！” 大牛信以为然的点头：“那回头你拿洋皂洗洗，我上次在你家用那个洗手了，还怪香呢！” 小牛一抹鼻涕：“就是，我也洗了，手都洗白了！” 陆之野点头说好。 随后从兜里掏出几颗水果糖，递给大牛：“我拿糖换你们的柴！” 大牛当然愿意，这柴火，他们一天不知道能捡多少，陆之野给了那么多糖。 他还能去给小丽分一个。 “都给你，不够我再去捡！” 小牛迫不及待的要伸手去抓糖。 陆之野怕俩人把所有的糖都吃了，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轻轻把糖往上抬了抬。 “知青点的温姐姐知道吧！她让我帮忙弄柴火，这糖都是她的，你们可以喊自己的小伙伴一起，一捆柴一颗水果糖。 到时候送到我家就行！” 大牛小牛齐齐点头。 抓了糖，撒丫子往村子里跑。 陆之野捡起地上的两捆柴，慢悠悠的往自己家走去。 自己这算是和小知青处对象了吧？ 那他借她的名义办点事，不吃亏吧？ 到了中午吃饭，何支书就从自己小孙女小丽的嘴里听到了一件事。 这下放来的几个人，身体都不怎么好，还有人吐血了，估计都不能活了！ 小孩子学话，越说越离谱。 何支书一听，这还得了，饭都顾不上吃了，就火急火燎的去找大队长。 大队长家还没有开饭，他正坐在门槛上抽旱烟。 “老陆啊，老陆啊！” 一阵鬼哭狼嚎吓得陆大队长一个激灵。 何支书大喘气站在不远处：“不好了！不……好了……呼～呼～” 大队长心下一个咯噔，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忙问道：“咋回事？” 何支书顺了顺气，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了才说：“新下放的那几个，都有吐血的了！你说说，这些人！咋能给磋磨成这样！” 陆大队长一拍烟袋子：“害！我还以为啥大事！” 何支书一看陆大队长不急不忙的样子，也淡定了几分。 “老陆啊，你说这几个人要是刚来没几天就…………” 何支书手放在脖子处，比了个动作！ 陆大队长叭叭的猛抽了一口烟，是啊，这群人是来改造的，要是刚下放没两天人就没了，那上头不得找他们大队的事？ “那你说咋办？” 大队长焦躁的扯了扯自己本就稀少的头发。 何支书心眼子也多，要不然也不能在大河村身兼两个职位。 他低声说道：“下午不得在大场开批斗大会吗？ 咱们意思意思就行了，可别真让社员们扔菜叶子啥的。 不然真出啥事，咱们的先进大队没了，就亏大发了！” 陆大队长一想也是：“那咱们要不要找个赤脚大夫给他们看看？你不是说都吐血了吗？” 何支书使劲拍了一下大队长的肩膀，把他拍的一个趔趄。 “请赤脚大夫不要钱啊？这钱谁出？总不能大队出？” 身为会计，对钱很是敏感。 所以何支书表现的非常激动。 陆大队长骂骂咧咧的站稳身子：“说话就说话，你搡我干啥！” 何支书白了他一眼，也从腰中摸出烟袋子：“不然咱们这几天先不给他们安排活，让他们休息休息。 再说了牛棚那边可都是空房子，别说炕，连个床都没有。 这马上过冬，咱总不能让人家在地上睡。 这要是冻死了，算谁的？” 陆大队长没想到今天何支书的脑瓜子这么灵活。 看来都是自己多多提点的功劳。 “这样吧，让他们自己上山锯木头，用木板子搭个床，咱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就是上头查，咱们也尽了自己义务！” 陆大队长一锤定音。 于是下午大场上的批斗大会上，钟文德他们都做好了被砸菜叶子，砸石头的准备。 可陆大队长只是象征性的说了几句让他们老实接受改造，接受社员们的监督的话。 就让大伙都散开了。 村民们都不是多么坏的人，上午已经看到他们这些人凄惨的模样，再加上大队长的提点。 大伙儿象征性的丢了几片菜叶子，就回家了。 只有二狗他娘抄起地上的土坷垃，往几个人的身上砸去。 段晴把自己的儿子紧紧的护在怀里。 陆大队长气急：“二狗他娘，说了散开，你咋还拿土坷垃砸人呢，砸出人命你负责？” 二狗他娘满不在乎，把手上的灰往衣服上抹了抹：“不是批斗吗，往年批斗不都是扔菜叶子啥的？ 之前那地主老财批斗，俺们扔石头，也没人说啥！现在咋不行了！” 陆大队长不稀的看她胡搅蛮缠：“赶紧回家！” 陆之野隐在人群中，眼里闪过狠厉。 地主老财？扔石头？奶奶额头上的疤就是这臭娘们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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