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立刻注意到重点：“那这次巡抚衙门里的会议？”</p>
“不瞒刚峰兄，我来这里其实就是走个过场，巡抚衙门里的大人们眼高于顶，丝毫没关系受灾县情况，如今淳安县已经安定，莫说三十石一亩农田，如今怕是五十石一亩农田都不会有人卖。”</p>
“除非，他们再来一次马踏青苗，毁堤淹田。”李青云补了一句。</p>
海瑞：“敢问，如今淳安改稻为桑的农田有多少亩？”</p>
李青云想了想：“大约有十六万亩已经种下桑苗。”</p>
“淳安县闸口本来被堵住，后来无奈泄洪，但受灾总归不是很严重，淹了大概十五万亩农田。建都、桐庐、寿昌几县分走了一点洪水的压力。”</p>
“在劝说下，这十五万亩农田以十石粮食一年的价格被承包给当地的豪强乡绅，为期三年，三年内桑苗生丝所得归官府所有，百姓转为桑农，被大户雇佣，每月还得工钱。”</p>
“如此一来，条件还算丰厚，其他一些百姓也将自己的农田改成了桑田，所以现在大概有十六万亩农田。”</p>
海瑞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p>
“那些大户怎么如此大发善心，他们……怎么愿意做这赔本的买卖？莫非你用官府的名义强压他们，但也不应该，若是在这般，淳安又怎会在短短十几天内恢复过来。”</p>
李青云故意卖关子：“自然是在另一方面有所补偿，我们到了，刚峰兄。”</p>
码头大船小船，乌篷白帆，远望去，怕不是有千艘帆船。</p>
装货卸货的商船、川流般背货的运工和那些绸摆匆匆的商人将码头装饰得热闹非凡。</p>
李青云问道：“刚峰兄可曾见过这些场面？”</p>
“久居江南，未曾见过。”</p>
“这便是缘由啊，刚峰兄，城市，县城，乡村的活力都在这个地方，都在那个商字里面。”</p>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p>
“有了这个地方，乡民种的桑棉麻，还有油桐棕漆才有去处，而正是有了这个地方，新的活水涌进来，才能激活原来的一潭死水。”</p>
海瑞皱眉：“玄卿兄如此看重那商之一字？”</p>
“非也非也，刚峰兄觉得是农民对国家重要，还是商人对国家重要？”</p>
海瑞毫不犹豫：“自然是农民，自古造反的，都是农民，只要农民安居乐业，那就会天下太平。”</p>
“要我说，他们都很重要，自古重农抑商走了极端，忽视了商人的作用，他们让死水活起来，就能产生更多的新东西，好东西，对社稷有用的东西。”</p>
“劝说淳安那些乡绅豪强，用得正是能让他们相信，我给他们的，是比从土里刨食赚的更快的东西，当然，有些冥顽不灵，食古不化的需要动用官府的权威，但总归是解决了。”</p>
事情其实还是很复杂的，李家自身的财势威胁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原因，但总归能做好，便已经是最大的了不起。</p>
海瑞在一旁听着，叹了口气：“玄卿兄莫要入了魔道，农桑才是国之根本。”</p>
李青云：“这是自然，淳安之法究其根本，其实就是官督商办，与巡抚衙门所行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差别就在于……”</p>
“我！”</p>
“我是执行两难自解的人，而不是那群只想着敛财捞钱的国之蠹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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