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盗不操戈

陈龙跟着焦四一起盗了广东一带很多大墓，如今很多十墓九空就是他们带着人干的，焦四手下几十人，为广东巨盗。 而且这人很会做人，东西从不独贪，参与者人皆有份，公平公正。 据说后来干了一个王墓，之后金盆洗手，不知所终，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不想他的徒弟也这么厉害，现在定居江南富甲一方。 六爷沉思一会儿，也觉得很棘手，因为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抢劫偷盗都没有方向。 如果绑其家人，他们家大业大，人丁兴旺，也未必就会拿出东西赎人，而且六爷也不会干绑架家人的事。 几个人边吃边商议对策，也没想出好主意来。 这时，查干说：“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也许可行，就是我们的人进入他们家族内部，应该能打听出消息和线索” 六爷也觉得这个方法很好，可是谁去呢？他自己去肯定不现实，古董行认识他的人很多。 老李四哥也不适合，查干几个蒙古人更不行，他和查干目光一起聚集在黑炭身上。 “你去。”六爷看着黑炭说 “我？我能行么？再说，我要怎么进入他们家族内部，他们也不会要我。”黑炭吃了一惊，摇摇头说。 “你可以的，就你去了。我能让他们要你。他们有当铺和古董店，都会需要伙计。 你就去找活干，他们能用你，但是仅仅能用你没有用，驴年马月你也进不了家族核心，也不会得到有价值的信息。 所以你需要进去后很快就崭露头角，引人注目，获得重用，你站住脚，才能了解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他们是古董世家，你也只能在古董方面有过人之处才能被他们迅速发现，他们全是古董行里的顶级高手。 你刚刚学一个月古董，门都没入，几十年都不一定超过他们，所以你要剑走偏锋，你只要比一般人强就能被重视，因为你年轻，他们家族也需要年轻人。 你现在对于古董只能了解一点皮毛，还不行，我在三天内，集中教你所有的古董有关的常识和基本鉴别要点。 你很聪明，记性又好，我相信三天后，你就是个理论高手，但是这不是纸上谈兵，而是我几十年的所有实战经验总结而成的。 你先掌握了这些知识，虽然还没看到实物，但是你到了他们家族里就会接触很多古董方面的问题。 你的所学就能用上，而且你还很小，按理说你不应该懂的这么多。 他们会好奇，但是更多的可能会很赏识你，你只有得到了他们信任，才能知道密室所在，知道金靴。”六爷平静的对黑炭说。 六爷心思缜密，他设了一个局，决定让黑炭打入内部，用现在话说做间谍，看来六爷平时没少看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 他没有用到战场上，却用到了古董行，这计谋是为了搞到能救他兄弟命的金靴。 六爷说完，所有人都听迷糊了，三天，学会所有理论，这不太可能了。 古董浩如烟海，庞杂繁琐，品种繁多，即使黑炭有过目不忘的才能，也不是容易的事，黑炭也听得目瞪口呆。 他没有说话，虽然他对自己没信心，但是他信任六爷，对六爷有信心。 “三天之后，你就不要和人说你叫黑炭了，你叫张文龙。” 六爷说，看样子他觉得这计划肯定行，胸有成竹，他对黑炭也很有信心。 当时太公给我讲到这里的时候，我也不相信，目瞪口呆，甚至不懂得六爷的用意。 后来看小说金老先生的倚天屠龙记，写到谢逊在冰火岛上教张无忌死记硬背七伤拳拳诀，才豁然开朗，明白六爷的用意。 他和谢逊一样心思，不过黑炭背的不是拳诀，而是古董里的硬货知识。 他还小，没见过几件古董，但是他有了这些知识储备，脑海里记住了这些知识，再结合看到的实际，理论结合实践，灵活运用。 他很快在那个家族就会露出头角，他还有个优势，十八岁，他年轻。 古人云：锥处囊中，其末立现！ 老李看着黑炭，打个哈哈，也笑着说： “我再教你一些防身的拳脚，我从小学的是形意拳和八极拳，但是形意拳你是来不及学了。 十年形意不出门，一年八极打死人，我就教你三天八极拳，八极拳刚猛暴烈，适合近身短打，短时间学会防身。 你只会几招就行了，没事练习熟练了，也许能用的上。” 老李很喜欢黑炭，他看见黑炭就想起自己儿子，他把黑炭也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四哥说：“我是没有这记性，即使教我，我也学不会，这次江南之行，可就靠你了。”他笑着对黑炭说。 说完，四哥干了一杯酒，他就这点好，有自知之明，还心大…… 黑炭点头答应了六爷，查干几人都很开心，大家一起喝酒喝到很晚，各自回客栈。 六爷本想问查干女儿的消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他觉得查干现在未必会告诉他，免得尴尬。 查干还需要六爷帮他找靴子和鉴定真伪，毕竟查干背后还有王爷，他是带着使命而来。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六爷把黑炭找到客栈自己的房间，开始传授知识，连续三个白天没有出门。 这三天晚上吃过饭，老李就把黑炭带到西湖僻静之处，教他八极拳一些套路身法和一些擒拿的功夫。 八极拳发源于“武术之乡”——沧州，属于沧州回族武术。 在清代早期由沧州回族武术宗师吴钟率先传承传播。 因取其发力可达到四面八方极远的地方之意，故名为八极拳。 老李祖籍山东，离沧州不远，少年时候开始学习八极拳，八极拳适合实战，后来民国时期也成了一些军队练习拳种。 八极拳在技法上以六大开（顶、抱、扭、提、挎、缠）和八大招（眼望三见手、猛虎硬爬山、迎门三不顾、迎风朝阳手、黄鹰双抱爪、霸王硬折缰、左右硬开门、立地通天炮）为核心。 招数大开大合，硬开狠打，放长击远动静结合，很适合近战技击。 “八极”一词原为古地理概念，源于《淮南子·坠形训》“大地之间九洲八极”，“八极”用于武术则为“八方极远”之意。 八极拳创始人吴钟是伊斯兰教人，自幼学习《古兰经》，深受伊斯兰教“阴阳”理论和“无形”理论影响。 伊斯兰教认为，“真主无形，无事不知，无处不在”，“万物生变介于阴阳”。 吴钟正是以此理论破译道家《易经》，解释“太极”与“八极”，追求“无形”之境界的。 他认为：“太极”阴也为“文”，八极阳也为“武”。 拳谚云：“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足见八极拳在武术拳种中的显赫地位。 老李因为时间仓促，主要教了张文龙八大招，八大招强调准、狠、灵活、眼明手快，注重远近距离的巧妙结合。 八大招里面的“阎王三点手”“猛虎硬爬山”“迎门三不顾”“霸王硬折缰”这些基本招式他让张文龙一一记住练习熟练。 还教了他闪躲的身法，都说教拳不教步，教步打师父，老李是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 因为时间短，他主要让张文龙练习熟练适合实战的几招，他觉得对付一些小喽啰应付突发事件够用了。 然后，他也教了一些基本的擒拿手法给张文龙，擒拿手看似复杂，其实就是反关节制敌，杠杆原理，四两拨千斤。 张文龙很聪明，一通百通，只剩下实战中多加练习。 这三天晚上，月光下，张文龙刻苦跟着老李练习套路身法，也是下了苦功夫在西湖边练的满头大汗。 他很拼，他知道老李和六爷对他的厚望，他不想辜负，他用心的记着这些套路，以后慢慢练习熟练。 六爷都教了黑炭哪些呢？ 我大致总结一下，理论的我就不说了，下一篇幅我会单独写一篇关于收藏有关的帖子来描述基本收藏之道。 这三天里，六爷先从青铜器的制作工艺教起，什么范铸法工艺，什么纹饰特点，什么年代特征，什么器型如何断代，以及如何做旧，如何区分真伪等等。 当时清代青铜器是主流，这个家族青铜器肯定很多，他把青铜器所有的知识都灌输了一遍。 再到玉器，从玉器的种类，从和田玉到翡翠，独山玉，各地地方玉等等的特点教起。 千种玛瑙万种玉，中国产玉的地方也很多，六爷主要讲了和田玉和翡翠，如何鉴别产地，如何测硬度，如何分辨籽料还是山料还是山流水等等。 工艺上从乾隆工艺的精细，明大粗，到汉八刀，再到红山，良渚文化，以及各个远古珠玉讲起，历代玉器的形制特点，做旧方法，纹饰，器型，沁色等等，各种玉器的年代如何断代。 以及打孔，抛光，砣工，拉丝工等等制作工艺特点来鉴别真伪，战国水晶制品的锋利，汉代的王玉时代的繁复，唐代玉器的飞扬，宋代玉器的内敛，甚至连乾隆的痕都斯坦玉器啥样的都仔细描述教给了黑炭。 说起战国水晶制品，插几句，它的风格太前卫了，那些战国水晶珠子，和躺在杭州博物馆的战国水晶杯都形制非常简洁，给人有锋利的感觉，有兴趣的可以去看一下实物，两千年前的战国水晶杯，和现在我们喝白酒的杯子几乎一模一样。 战国玉器有一种清爽干练之风，简洁明快，从不墨迹，像我的文字，惜字如金 再到瓷器，他从远古陶器说起，一直说到晚清，每个朝代瓷器的特点，什么汉代陶器，三国两晋魂瓶，鸡首壶，唐代北白南青，邢窑如何类银似雪，五代为啥邢定不分，宋代五大名窑，以及湖田窑，建窑，龙泉窑，寿州窑，磁州窑，耀州窑，长沙窑，辽三彩，唐三彩，等等各大着名窑口的特点，价值，真伪鉴别要点，都一一倾囊相授。 就是一个浙江龙泉窑系都几十个窑口，六爷从大窑龙泉到溪口窑，小梅窑，同安窑等等每个窑口胎足，釉色，细节都仔细描述教给他，江宁府离浙江很近，碰到这类东西的概率很大，后来证明，六爷判断非常准确。 六爷又教给他历朝历代官窑的款识和样式，总之，没有任何保留。。 一个瓷器如果你能全部弄明白真假，要精通历史学，纹饰学，形制学，胎土学，美术学，文字学，痕迹学，化学，丧葬学，风水学，概率学，统计学，甚至哲学和心理学。 每一个朝代的瓷器都有自己的特点，如何造假，如何分辨是否接底货，这些基本辨别真伪的知识六爷也都教给了黑炭。 黑炭努力记着，他没有看到实物，但是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知识挤满了一脑子，还好他记忆力惊人，过目不忘，这天赋据说遗传。 最后，六爷又把老的石雕木雕，金银器制作和鉴别以及各朝代金银器的工艺特点，字画鉴定作伪等等，都倾囊相授。 他说没说元青花不知道，但是我估计元青花肯定不是现在讹传的几十年才定为元代。 我曾经见过一些元代瓷片有明确纪年，虽然非常稀少，也说明元代有青花瓷，六爷他们这样的行家肯定也研究过。 几百年来，很多收藏圈高人都认可元代就有青花瓷器。 严格意义上讲，唐宋青花还不能算青花瓷，那些大拍拍卖过亿的元青花而非近代才定性断代为元。 六爷应该也讲了元青花和釉里红，还有大名鼎鼎的元代官窑枢府瓷。 他唯独没有对张文龙讲汝窑，因为他说，这一生，你遇到真品全品的概率不大，就不要学了，知道个大概特征就行了。 三天之后，黑炭跪下磕头正式拜师。 六爷对黑炭说：“我一生从没有盗过一个墓，我也不屑盗墓。 但是我能分辨出任何古董的真伪和年代就是我因为基本功扎实，我都是在古董行里看到无数真品赝品，练出来的，我也见过无数的局。 等以后，我再教你囤积居奇，如何做局，大盗不操戈。 我没必要自己动手去盗墓，我的眼力就可以沙里淘金，淘到宝贝，而且我从不妄想发财，识古不穷，贪古不富。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厚德方能载物，静水流深，光而不耀。”黑炭郑重的点点头。 黑炭迷迷糊糊的记了一脑子数据分析，但是黑炭也有点自信了，他相信在古董行里以后能杀出一条血路，打出自己的天下，也会练就一双能分辨真伪的火眼金睛。 因为虽然他还不认识物的真伪，但是他知道识人，跟对师父很重要。 焦四也厉害，不过是个贼，而六爷，堂堂正正，他是一个有点侠气和狂莽气的古董商 三天后，他走出了客栈，一身轻松。 窗外，西子湖畔，柳丝飘飘，梨花胜雪，阳光明媚。 黑炭正式出山，据说，在这三天，客栈里六爷那只八哥都经常听困了，还学会了一句话：大盗不操戈。 从此，没有了黑炭这个名字，古董江湖里多了一个人，他叫张文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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