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东升钻出红薯窖。</p>
父母不在家，他蹑手蹑脚走进到东屋，看见两个妹妹在午睡。</p>
看看手表已经下午三点，拆开派克钢笔礼盒，看见了一支钢笔和一瓶墨水。</p>
通体黑色的钢笔，看起来朴实无华。入手分量很沉，钢笔尖是金色的。</p>
两个礼盒里有两支钢笔，两瓶墨水，老爸和小妹一人一支。</p>
沈东升拿着礼盒拿去厨房烧掉，掏出钥匙打开床头柜，把装着无人机的行军背囊放进柜子。</p>
不小心发出声响，沈小玲睁开眼：“大哥，你啥时候回来的？”</p>
“刚回来，看我给你买了什么？”沈东升把钢笔递给她。</p>
“钢笔！”沈小玲急忙下床，下床时脚下不稳，差点一头栽下去。</p>
沈东升扶住她，正想骂她两句，却发现她眼里有光，那是对知识的渴望。</p>
她勾起嘴角，翻来覆去的欣赏钢笔，抬头看着大哥，脸上都是幸福的傻笑。</p>
“大哥，你知道吗，我做梦都想有一支钢笔，做梦都想坐在教室里写字呢。”</p>
“嗯，以后不管你有什么梦想，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憋在心里。”</p>
沈东升揉揉她的头发，学校早就停课了，学生们都在闹革命，想上学也没得上。</p>
他从帆布袋里拿出稿纸和两本书，书名是科学养猪，母猪的产后护理。</p>
出租房有个小书房，书架上放着很多书，都是韩诗诗考研农业大学时的书籍。</p>
沈东升打算教小妹写字，就从书架上随便拿了两本。</p>
搬两把椅子放在桌子旁边，从小妹手里拿走钢笔，书写沈东升、沈小玲和沈小宝的名字。</p>
上面是繁体字，下面是简体字。</p>
沈东升看着稿纸上的字，就想起了在学校里的时光。</p>
刚开始的语文课本是竖版繁体字，后边变成横版繁体字，最后变成横版简体字。</p>
“沈东升，沈小玲，沈小宝，这就是咱们兄妹三人的名字。”</p>
“我大哥真了不起！”沈小玲露出了迷妹笑，眼里充满了光。</p>
沈东升也露出了微笑，让小妹坐在椅子上，手把手教她写字。</p>
“钢笔不是这样捏的，你不要紧张，跟着我的动作放轻松。”</p>
很快，鬼画符似的“沈”出现在稿纸上，乍看之下像个“洗”字。</p>
“我写的字好难看啊，大哥……”</p>
“别急，慢慢来。”</p>
沈东升手把手教她写20个沈，然后放手让她自己写，她瞬间就不知道怎么动笔了。</p>
身体僵硬得像木头，拿笔的姿势像拿烧火棍，沈字的三滴水好像要离家出走。</p>
沈东升啪啪鼓掌：“厉害，我刚上学的时候，憋了五天才写出了沈字。”</p>
“大哥！”沈小玲眼里有泪光，抽着鼻子说道：“我终于会写字了，好幸福啊。”</p>
“哭什么，给我写两张沈字。不要怕浪费墨水和稿纸，也不要辜负这只钢笔。”</p>
“大哥，我一定会把字写好。”沈小玲用袖子擦眼泪，正襟危坐继续写字。</p>
沈东升又揉揉她的头发，考虑要不要请萧香莲当家庭教师，管她吃饭就行了。</p>
片刻之后，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出门去责任田给老爸送钢笔。</p>
第五生产队的责任田，社员们在烈日下除草，绿油油的麦田上点缀着无数黑点。</p>
沈大富坐在树荫下乘凉，面前放着小方桌，桌子上放着铅笔、账本和算盘，还有一个军用水壶。</p>
他拧开水壶喝口水，看着在麦田里劳作的妻子，忍不住一声长叹。</p>
“还是当干部舒服，可惜咱们两口子不能在一个大队当干部。东升再有本事，也不能违反政策。”</p>
这时，有社员过来交青草，沈大富给他称重记工分，继续坐在树荫下乘凉。</p>
扭头看见了熟悉的身影，沈大富笑了，站起来向着身影招手。</p>
沈东升也向老爹招手，加快脚步走到树荫下，从口袋里掏出钢笔：“爹，喜欢吗？”</p>
沈大富顿时咧着嘴傻笑，拿着钢笔爱不释手，坐下来在稿纸上写字。</p>
他小时候读过私塾，写出来的字比沈小玲好看。</p>
笔尖流畅的滑动着，黑色的钢笔字覆盖了账本上的铅笔字。</p>
“呀，你的钢笔字比我好。”沈东升竖起大拇指给他点赞。</p>
沈大富一脸嘚瑟：“这钢笔比支书的英雄钢笔好用，花多少钱买的？”</p>
“你喜欢就好。”沈东升笑着说道，闭口不谈价格。</p>
这只钢笔的价值约等于100斤大米，他怕吓到沈大富。</p>
“东升啊，以后尽量不要乱花钱。”沈大富大概能猜到钢笔的价值。</p>
他用过陈支书的15元的英雄牌金笔，而这支钢笔明显比英雄金笔好用。</p>
“爹，我给你买钢笔，怎么能是乱花钱呢？”沈东升搂着老爹的肩膀坐下。</p>
“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的。”沈大富心里美滋滋，倒也喜欢儿子跟自己亲昵。</p>
他继续把玩钢笔，忽然看见钢笔尖上的parker英文：“东升。这是哪国的字？”</p>
沈东升挠挠头，笑着说道：“管他呢，咱们用的是钢笔，不要在意细节。”</p>
沈大富哆里哆嗦，把钢笔插进左胸的口袋里，就觉得这支笔有千斤重。</p>
别人还吃不饱肚子呢，他就用上外国钢笔，总觉得很不真实。</p>
“爹，站起来让我看看。”沈东升拉他起来，欣赏老爹的英姿。</p>
一身65式军装和军鞋，口袋里插着钢笔，典型的60年代的干部打扮。</p>
沈大富眉开眼笑，以前为了生存去黑市卖血，现在都用上钢笔了。</p>
心说道：“收留东升三兄妹，就是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p>
突然，他有些紧张：“笔尖上是资本主义的字吧，万一被人发现……”</p>
“爹，别人要是上纲上线，你就这么跟他们说。”沈东升早就准备好说辞。</p>
笑着说道：“你这是批判性使用，以深入了解资本主义的弊端，在狭窄的纸张上，批判资本主义的狭隘性。”</p>
“噗……”沈大富直接笑喷：“你，你这孩子，大队支书应该让你当。”</p>
这时，沈东升听见有人喊叫，回头看见一头黑猪在田间小路上狂奔。</p>
后面跟着几道人影，他们一边大声嚷嚷着，一边追赶受惊的黑猪。</p>
社员们都不干活了，纷纷站起来看热闹，这样的趣事儿难得一见。</p>
有人大声喊话：“东升，大富哥，截住那头猪，截住那头猪……”</p>
大黑猪已经靠近，沈东升撒腿去堵猪的去路，黑猪扭头就跑进了麦田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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