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 殿宇楼阁星罗棋布,府第鳞次栉比,满是皇家贵族气派。 此时,王府闭门谢客。 堂内却响起震耳发聩咆哮声:“王爷,徐大化欺人太甚,莫非以为陛下几句话,他就敢把刀指向陕西官场?” 提刑按察白受采跑来向秦王告状,好似炸毛鸡大发牢骚。 他身为陕西提刑按察使,赋有行使监督百官的权力,奈何徐大化态度强势,分毫不念同僚之谊,百官犯法,抓的抓,杀的杀。 半日内,西安府官吏减少三成。 按察使司更成为受害重灾区,除按察使和按察副使,按察佥事未动,直接抓捕按察司十六名官吏。 他府邸两名帮他打理生意的管事,先遭抓捕,后封铺子,定了罪行,财产抄家充公,害得他白白损失数万银子。 抓走按察司官吏,徐大化在按察司堂内公然宣布,治国先治吏 治吏规先行,心不正,则事不成。 这特么都不带半点装的,直接骑脸输出。 旁边,巡按御史李应公亦悲戚恼火,他强占百姓良田遭人检举,徐大化派锦衣卫召他去布政使司对证,不顾他昔日迎合魏忠贤的旧情,无视他巡按御史的身份,一度把他关进恶臭的监牢。 耻辱。 奇耻大辱。 本该回京述职的右布政使李得中亦愤愤不平抱怨:“吾乃朝廷任命的右布政使,依照朝廷正常升迁制度,他徐大化算什么东西,仗着陛下提拔,仗着使持节当着本官的面耀武扬威,公然抓走本官侄儿。” 按察佥事冯师孔牙齿都快咬碎了,挎着脸说:“我等结伴去驿站见总督,弹劾徐大化,惨遭锦衣卫拦截,连驿站门都没进去。徐大化雷厉风行抓捕官员,小吏,衙役,商贾,转而交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审理,三司介入,徐大化怕是不杀的血流成河不收场。” 百官齐齐诉苦,乡绅商贾面生忧色齐齐望向秦王。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他们处于利益链条下游,顶多帮官吏宗室销赃,吃点残羹剩饭。 司法铁拳轰击而来,他们率先支离破碎,承受不该承受的痛。 秦王怒目圆睁,面如酱色。 论悲催,谁他悲催。 花费十余载,耗费数以万计钱财,经营陕西提刑按察使司,破坏官场监察机构,打造自己的利益网。 徐大化好像神兵天降,一拳破碎虚空,他的利益网变成蜘蛛网。 十几载努力,无数财富白白打了水漂。 秦王怒气冲冲瞥了眼白受采,苦恼的说:“你们被查封商铺而已,秦王府让徐大化查封十几家粮铺,还让霍维华收回两千顷良田,锦衣卫更抓捕王府承奉张清,尔等皆清楚张清对陕西官场的破坏,本王派管家去讨说法,徐大化将管家送进监狱,最气恼是刘鸿训携圣旨而来,让本王捐献十万石粮食救灾。” “大灾之年,米贵如金,一石价值二两银子,十万石,这不是要本王的命吗?” 呃? 张清被抓? 堂内官吏商贾乡绅背后发凉。 张清。 不单单是秦王府承奉,更是朝廷对秦王府的态度。 李得中见秦王吃了闷亏,除无能狂怒外,丝毫不敢招惹徐大化,急不可耐说:“王爷,传闻朝廷向各省出售十名员外郎,每个名额价值五万石粮食或十万两银子,故而朝廷分明缺钱缺粮,现在又要向陕西赈灾,保不齐杀富济贫,屠戮陕西官吏,商贾,乡绅,我等该怎么办?” 白受采不甘心的询问:“徐大化连同锦衣卫大肆抓捕官吏,搞的百官人心惶惶,王爷封地在秦,难道任由刘鸿训,徐大化和锦衣卫在陕西作威作福?” 闻言,秦王面色愈发铁青,狰狞。 他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然而,他又能怎么做? 没错,秦王府在陕西经营几百年,他振臂一呼靠着宗室能拉起数千人的队伍。 可惜,也就勉强拉起数千人队伍。 秦王府三护卫早让朝廷没收,仅剩几百人的仪卫。 陈扬美代替史永安担任陕西都指挥使。 李长庚接替胡廷宴担任陕西巡抚,还带来两万京卫。 公然和朝廷对着干,无疑是大清早拾粪,找死。 何况他还想让朝廷把自己儿子晋升为郡王,将来继承秦王呢。 所幸他的宗室身份是他最大的依仗。 秦王语气强硬说:“朝廷向本王讨食,除非徐大化释放李清,归还收缴本王的良田,刘鸿训领着徐大化,霍维华登门道歉,不然,秦王府粒米不出,刁民饿死,与本王何干。” “至于诸位,少做少错,不做不错,明哲保身,同时,联名向陛下上书弹劾徐大化,吴孟明。” 呃? 李得中,白受采等神色愕然的望着秦王,这是什么狗屁主意。 徐大化清算百官过往罪行,现在选择无声对抗,晚了。 李得中不甘心的追问:“王爷,你确定没有办法吗?我等喝汤你吃肉,论罪处罚,秦王府罄竹难书。” 白受采出言说:“王爷,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以往百官有充足时间抹去罪证,留下清白身。 此番,徐大化重拳出击,突击抓捕,乱拳打死老师傅。 若说按察司官吏扛不住审讯招供,锦衣卫按照证据顺藤摸瓜,让陕西官场山崩地裂。 张清下狱,徐大化有机会追溯到天启初年,凡是融入秦王利益网的官吏,即使告老还乡,即使乞骸骨,照样晚节不保。 秦王面不改色,略带几分狂妄,几分傲慢:“本王贵为皇亲宗室,身上流淌太祖血液,纵然刘鸿训,徐大化来者不善,本王不造反,他们奈我何?” “饶是事情捅破天,招来陛下几句不痛不痒的斥责,依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诸位与其向本王诉苦,问计,不如背水一战,抹去可能牵扯到自己的人和事。” “凡是锦衣卫可能掌握的罪证,诸位最好迅速统一口径,即使将来下狱,诸位众口一词,互为证据,纵然失去官职,也是个富家翁。” 百官接连告辞。 秦王滚蛋,贪得无厌,话语却有几分道理。 欲渡过浩劫,是该从快从细,把自己从各种各样犯罪中摘的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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