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范凌恒闻到一股子熟悉的味道，和小时候记忆里老家后院那种烧柴火的土灶台正在烧火时的味道一模一样。</p>
是梦么？</p>
记得自己昨天晚上因为比特币大涨，范凌恒挣了一大笔钱，和几个币圈朋友喝酒的时候被人猛灌，在酒桌上被他们喝趴下，最后迷迷糊糊几个人把自己抬到了酒店。</p>
范凌恒紧了紧被子，粗糙的感觉和自己单身公寓里软和的棉被相差甚远，紧接着翻了个身，从侧着变成躺着：“唔……”</p>
一个简单的动作让他疼出了声，后脑勺刚挨着枕头，强烈的疼痛感扑面而来。</p>
范凌恒用手摸向脑后，睁开了眼。</p>
映入眼帘的是高高的天花板，不，是木质的横梁，木头泛着深蓝色，两端有些腐烂，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p>
范凌恒猛地一惊，伸手捂着自己脑后鼓起的大包，坐起身四下环顾。</p>
老式的床、用草糊着的窗、身上破旧不堪的麻衣、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制成的被子提示着他，这是一个不存在他记忆的地方。</p>
范凌恒脑子转的飞快：绑架？听说币圈人经常会被绑架，前段时间巴厘岛还有一位在圈中享有盛名的大佬神秘身亡，死因不明。</p>
于是，他掀开被子起床，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走向大门，路过水缸时，他脑袋一偏，瞄了眼，瞬时停下脚步。</p>
清澈的水面上映照出一张清秀陌生的脸，范凌恒伸手摸着那陌生的眉眼，怔怔的看着水面上的影子做出同样的动作，心情一点点沉入谷底。</p>
过了一会，远处传来女人的叫骂声：“你个腌臜老头，没看见你挑粪的时候撒出来把我家门前弄脏，园子里正在做饭，你这不是倒我家胃口，一会儿给我扫干净！”</p>
“好……好……嫂子稍等，我去看看家里二儿就给咱家清理。”一个唯唯诺诺的男声答道。</p>
女人叹了口气：“唉，你家老二这都两天了还没见他醒来……你也不容易，算了，你去照顾他吧，一会儿我让下人收拾。”</p>
男人连连道：“使不得、使不得……嫂子，我来、我来。”</p>
“好吧，那不着急，你先回家看看二娃再来打扫吧！”</p>
“好”。</p>
随着这好字声落，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屋门发出“吱吱”的声音，门外刺眼的阳光透过矮小的身影让范凌恒眯起眼睛。</p>
背着光，范凌恒看不清来人的模样。</p>
但见得那人手里提的木桶“咣”的一下撞在地上，恶臭味随即传来，来人顾不得打翻的粪桶，飞快朝范凌恒扑来，离得近了，那张肤色黝黑、脸上褶子能夹死苍蝇的小老头模样的脸映入范凌恒眼帘。</p>
老头一把抓住范凌恒的手，喷着吐沫星子：“好儿啊好儿，你可终于醒了。”</p>
粗糙的手指，这是范凌恒的第一反应。</p>
然后他低下头，看着比这个只到自己鼻尖的小老头，疑惑的问道：“你是？”</p>
“我是你爹啊！”老头吼出一声，凑到范凌恒脸前。</p>
两人离的愈发近，老头嘴里散发的口臭让范凌恒阵阵作呕。</p>
看着自己儿子不吭声，老头急拉拉道：“我是你爹范清耀，你哥是范凌远，你是范凌恒，前几天……”</p>
随着熟悉的名字传来，脑海里随即出现一段记忆：</p>
一个穿着泛白蓝色长衫的羸弱少年捧着书在路上看，一不小心踩到雨后的圆石，书飞人仰，后脑着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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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范凌恒坐在屋里，屁股下面是一把断裂处露着木渣子的椅子，透过门缝呆呆的盯着露着黄土的院子，叹了口气。</p>
范凌恒重生到一个和自己同样名字的书生身上，对于自己的身份也大概了解了，这是嘉靖三十九年，他的历史知识大多来自课本，公元历多少年也算不出来，只记得这年头有戚继光、有张居正。</p>
但有一点范凌恒非常清楚，这是一个出门靠走，喊人靠吼的年代。</p>
“扑领母的，我家竟然在潮汕？海边？戚继光？倭寇！”</p>
范凌恒不由的骂出声，这会儿的大明应是正由盛转衰的阶段，戚继光平倭不就在这几年么？</p>
既然能写到课本里，就证明海边倭寇闹出来的动静肯定不小</p>
重生也行，怎么就不能回到社会风气最开放的宋朝或者大明的江南一带？</p>
好歹课本上写着：明中后期，在江南一些地区的一些生产部门，稀疏地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p>
凭借自己对于商业的理解，奋斗个把年未必成不了富家翁。</p>
最不济老天爷给个官宦子弟的身份，一辈子衣食无忧，没事调戏个小娘子也行。</p>
但入目所在，屋里所有的东西都破破烂烂的，从记忆里得知，自家唯一值钱的东西就那几亩地。</p>
昨天那个小老头是范凌恒这一世的父亲，早上起来时已不见人影，给自己留下床头的白粥和青菜。</p>
也是，二月正是要下地插秧种稻，确定自己还活着，老头去田里干活也是正常。</p>
他想坐下来思考未来，但肚子“咕咕”响了两下，饥肠辘辘的感觉把他拉回现实。</p>
范凌恒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站起身。</p>
自家这经济条件，往常都是一日早晚两餐，中午不吃饭。</p>
范凌恒摸了摸清晰可见的肋骨，就早晨那点米粥和青菜，对于一个需要长身体、并已经习惯一日三餐的16岁少年怎么可能够坚持到晚上？</p>
印象中家里柴房有灶台，他推开门，耀眼的阳光和海边特有的腥味扑鼻而来，他眯着眼，打量着四周。</p>
矮小的夯土墙围成一个方形，大门朝南开，共三间房。</p>
正中是范清耀的正屋，西北角的小房间是范凌恒兄弟的寝房，东侧是柴房。</p>
走进柴房，熟悉的灶台，熟悉的柴火，范凌恒轻车熟路的拿着捣火棍，把灶门打开通了两下，灶内未熄灭的火苗开始跳跃。</p>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范凌恒之前在老家的时候吃百家饭长大，对土灶并不陌生。</p>
原身是个书呆子，坚信君子远庖厨，每天即便饿着肚子也要等父亲下地回家等着自家老爹做好饭并端上桌。</p>
他摇了摇头表示对这具身体之前的不满，随后拿起旁边的瓦罐加上水，放进去一把大米，犹豫了下，又抓了一把下去。</p>
两手下去，米罐见了底，瓦罐则丰盈了起来。</p>
他看着火苗舔着罐底，不一会儿，水面咕嘟咕嘟的冒起泡，米香混合着柴火味，诱的范凌恒流口水。</p>
“咚咚咚”，院门响起。</p>
范凌恒看了眼正在翻滚的米汤，盖上盖子。</p>
还不待他走出柴房，比刚才更加沉重的敲门声伴着一个不耐烦的男声传来：“范老鳏，赶紧出来，我看见你家烟囱冒烟了。”</p>
“来了来了。”范凌恒也不耐烦的回答，饥饿感和虚弱感一并传来，让他满头怨气。</p>
开了门，外面的男人见是范凌恒，有些疑惑的问道：“范家老二，你什么时候下床了？你爹呢？” 范凌恒搜刮了记忆，认出门外是里长范清淳，负责包括范凌恒家在内十户的轮年的应服役和催办钱税、粮税，类似于街道办事处主任的角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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