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知县恼羞成怒道：“我这不全是为了潮阳县好！揭阳县紧邻咱县，那边发现倭寇，我看潮阳县也快了！” 此话一出，孟教谕脸色变了变，喝了杯闷酒，瓮声道：“依我所见，这两门大炮也不当用。不如你好好和卫所千户讲讲，让他们机灵点，招子放亮点儿，倭寇来了，让他们早点通知，咱们把郊区民众转移到县里，依靠高墙也能守上一段时间。”</p>
“反正倭寇携带干粮不多，也不擅长攻城，等一等总是能等到他们离开。”</p>
听了孟教谕的话，范凌恒这个从未和军事打过交道的外行人都忍不住摇了摇头，更何况杨知县。</p>
果不其然，杨知县也摇了摇头，苦笑道：“近郊的和城内的百姓短时间性命无虞，可其他地方的乡亲呢？”</p>
“龙头礁到县城仅20余里地，快速行军只需一个时辰即可到达县城周边。”</p>
“这么短的时间内，郊外有多少人能来得及入城？”</p>
杨知县说着指着范凌恒举起例子：“就拿他们范氏来讲，他们家族位于县城东侧二十里外，就算卫所点燃狼烟，他们家里又有人恰巧看到，可又能有多少人能在一个时辰内到达县城？”</p>
“范氏三百多户，上千人口，青壮年占到三成，除了这三成，有多少老幼能在一个时辰内逃脱？难道我身为一县之父母官，要眼睁睁的放弃辖内百姓么？”</p>
就在杨知县一筹莫展之际，范凌恒弱弱的插了句话：“先生，或许学生有个主意……”</p>
“你这小子，瞎说什么，你连血都没见过，哪儿来的什么主意！”不等杨知县回话，孟教谕开口训道。</p>
杨知县挥了挥手，阻止道：“无妨，无妨，你但说无妨。”</p>
范凌恒清了清嗓子，缓缓道：“《孟子·万章》有曰：‘今有御人国门之外者。’学生认为，仅靠岸上卫所作为防范，时间自是来不及，但若能做到海上防范呢？”</p>
“哦？展开说说。”原本杨知县只是客套一下，并不相信范凌恒真能给出什么解决办法，可他说的这两句话细细听来还有那么几分道理。</p>
范凌恒神情自若，侃侃道来：“我潮汕沿南部临海，海岸线纵长，但暗礁众多，礁石在海边纵横交错，不熟悉的船夜晚很难开进来，唯有榕江、练江两条河流的入海口处海滩平整，容易停放船只。”</p>
“如果我们可以在两江入海口稍远处的海域布好船只，如遇紧急情况及时预警，或许可以给百姓更充足的时间避险。”</p>
他刚说完，杨知县站起身，左手抚须，右手沾了点酒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p>
范凌恒探头看，只见杨知县只用寥寥几笔就把潮阳县海岸线和榕江、练江入海口画了出来，还点出了潮阳县县城所在地，并用线条把入海口和县城连了起来，好像是在计算彼此间的距离。</p>
杨世芳作为本地知县，也是本地的最高长官，负责政治、经济、军事、诉讼等，对于潮阳县的地图，他了然如心。</p>
过了一会儿，杨知县叹了口气道：“我刚才大概算了一下，若把紧急令颁下去，在狼烟升起时第一时间由甲长快速带领百姓进入县城避难，大概需要两个时辰。”</p>
“榕江入海口距离稍远，可练江入海口距离县城，急行军只需一个时辰，若可以把预警范围扩至海上，需在海口外六十里外预警即可。”</p>
“而且需要多艘船只列在原地，不留死角才行。”</p>
杨知县紧蹙眉头，发愁道：“你这法子倒是不错，可有个问题，我潮阳县没有海军，只有百卫所和巡检司各配备战船两条，但均为蒙冲船（注1），长五丈，宽一丈五，船体狭而长，不合适在海上行驶，而且数量也不够。”</p>
“咱们不能向广州海军多要几艘船来么？”孟教谕抿了口酒，建议道。</p>
杨知县苦笑两下，感叹道：“你是真的只读圣贤书，不闻天下事啊！前几年广州海军刚和红毛鬼打了几场大战，损失惨重，又恰逢倭寇在浙江一带作乱，广州船厂造的船优先供给浙江那边了。”</p>
“咱广州府还缺船呢！他们怎么可能给咱这儿派船！”</p>
就在这时，范凌恒接下来说出来的话直接让杨知县和孟教谕目瞪口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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