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终于要开始真正和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力、最聪明的那一波人要打交道了，也正是这一波人，可以决定未来大明的走向，甚至是世界的走向。</p>
想想未来什么英格里使、什么鸦片、什么八国联军都不复存在，想想东边那岛国或许成为大明一行省，这难道不是一件令人全身颤栗的事情么？</p>
“先生，若能确定银矿事宜，汪直能活下来么？”范凌恒平复下心神道。</p>
唐顺之稍作思考答道：“不瞒你说，只有五成，汪直能不能活，得看胡总督是不是要下决心保他。”</p>
“我听说元敬先生（戚继光字）说，汪直被抓是被御史王本固抓进大牢？可胡总督不是已经答应招安，为何还会发生这种事情？”</p>
范凌恒确实好奇，这事儿在史书语焉不详，他只是知道杀了汪直后，东南的海患不仅没有减轻，反而大大加重，要不然也不会有戚继光未来成为抗倭神将的机会。</p>
用脑子随便想想就知道，你大明既然已经答应招安，可真手无寸铁上了岸，被你反手砍了头颅，这以后谁会真心投降？</p>
唐顺之闻言叹了口气：“子民心是好心，可有时候好心也能办错事啊……”</p>
“对了，子民便是抓捕汪直那位御史的字，他姓王，名本固，人如其名，十分固执且又过度是非分明。他认为汪直是大海盗头子，那就必须得抓起来……”</p>
说到这儿，他犹豫了一下，继续道：“胡总督本来招安汪直是本着“治水宜疏不宜堵的道理”，希望以盗治倭，可王子民这一下把他的所有计划全部打乱了。”</p>
范凌恒察觉到唐顺之的犹豫，再加上这一个固执和是非分明，让他联想到绝世清官海瑞。</p>
嗯……海瑞、胡宗宪。</p>
他暗自点了点头，大概清楚为什么唐顺之会犹豫了。</p>
这明显又是清流和严党的党派之争，王本固这种脾气，肯定不可能是严嵩的人。</p>
那么，他一个七品官员，是怎么敢和总览三地军、政、法大权的封疆大吏，且是由严嵩一手提拔上去的总督硬刚到底？</p>
答案只有一个。</p>
因为你胡宗宪是严嵩的人，因为你要招安的人是个海盗，曾经在我大明沿海烧杀抢掠。</p>
所以，我不管这个人未来有没有用，也不管这个人死后倭寇会不会泛滥，我就是要把他给杀了。</p>
至于杀了他倭寇泛滥，你胡宗宪治理不住，关我御史什么事？</p>
不要怀疑，这就是这个时代清流一部分，甚至是大多数清流官员的普遍想法。</p>
我不管未来，只管现在，你严党说西，我清流说东，朝廷不朝廷的不重要，只要能把你严嵩扳倒，我就赢了。</p>
而且，范凌恒用屁股想都知道，王本固提议处死汪直的奏折上朝后，朝廷中怕是会有无数“正义凛然”之士跳出来支持他。</p>
范凌恒没别的意思，但他又觉得这种一味地“正义”其实也挺没意思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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