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凌抬头，见那明远楼上，也挂着一副对联，上联是：“矮屋静无哗，听食叶蚕声，敢忘当年辛苦”；下联是“文星光有耀，看凌云骥足，相期它日勋名。”</p>
旁边的学子看到这副对联，想到指日可待的功名，早把辛苦龌龊忘得一干而尽，恨不得立刻钻到那矮屋中，开始人生的大考。</p>
这和后世高考时看到的那首“心中有丘壑，铁马立江河。纵有疾风起，人生不言弃。冲破黑暗夜，再见满天星。莫忘来时路，不负少年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p>
很快，范凌恒跟着队伍走到明远路下的矮屋。</p>
矮屋又叫做号舍，整齐密布于甬道两侧，列于明远楼四周，一行行一排排，狭小密集，如蜂巢一般。</p>
每排的号舍编为一个字号，用《千字文》编列，在巷口门楣墙上书写“某字号”，比如第一排便是“天字号”，第二排便叫做“地字号”。</p>
这样的编排顺序，显然是为了便于考生尽快找到自己所在的号舍位置。</p>
官方已经对考场进行编号，写明“某行某号系某处考生某人号舍”，并在号舍外张贴考生姓名，揭榜晓示诸人。</p>
此时榜单前人头攒动，考生们瞪大眼睛找寻自己的位置，待确定之后，表情各异，有人笑逐颜开，手舞足蹈，有人却郁闷的想走人。</p>
范凌恒来考试之前便已打探清楚，贡院里号舍可分为四种，每种的舒适程度可谓天壤之别。</p>
最好的是老号，便是那些最初建的，高大宽敞，站的起身，转得过腰，且因为靠近明远楼，总在大人们眼皮子底下，是以修缮及时，不会漏雨。</p>
但因为应试的考生们越来越多，贡院内后来又陆续扩建了号舍。</p>
从古至今，干工程都是一件油水颇多的工作，一些贪官污吏们为了中饱私囊，偷工减料，私自缩小了尺寸，使得号舍檐齐于眉、广不容席，站着直不起腰，躺下脚又露在外面，连转身都不能。</p>
在这种考舍里考试，先得耐住腰酸背痛脖子抽筋再说，如果连这个都克服不了，能发挥出怎样的水平可想而知。</p>
分到这种号舍的考生，面色最多有怏怏之色，还没到捶胸顿足，暗自垂泪的地步，因为与另外两种“雨号”和“臭号”相比，这还算不上什么。</p>
所谓席号，便是那些十分破旧，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的考舍。</p>
要知道，科举的试卷是绝对不能被雨水打湿，也不能有所损坏的，否则会被收卷官挑出来，用蓝色笔写一份名单公布出来，这叫“登蓝榜”。</p>
因为当下科举为了避免有舞弊行为，所有有异常的试卷都会做如此处理，也就是说，只要试卷登上蓝榜，那就是说肯定没戏了，肯定会影响考生水平的发挥。</p>
范凌恒看着周边考生们带的“号顶”，也就是雨伞，这便是为了防备不幸中招所用，假如真遇到下雨天，到时候考生在席号内打上把雨伞，还算有救。</p>
至于分到最后一种“臭号”里的，大多便直接放弃考试资格了。</p>
“臭号”顾名思义，便是处于厕所旁边的号舍，此时天热，数百人便溺于此处存放，那味道恐怕除了楚留香之外，再没有人能忍受得了了。</p>
想想吧，吃睡在一个别人过而屏息的地方，不呕吐昏迷了才怪呢，还考什么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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