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历史第一位废后和废太子

七年冬，废栗太子为临江王……四月乙巳，立胶东王太后为皇后。丁巳，立胶东王为太子，名彻。 ——《史记·孝景本纪》 高祖刘邦建立西汉同年，燕王臧荼谋反被杀，臧荼死后其子逃往匈奴，而其孙女臧儿则流落民间。臧儿一路流落至关中的槐里县，后嫁给平民王仲为妻，婚后育有一子两女，即儿子王信和女儿王娡、王儿姁。王仲死后，臧儿又改嫁田氏，生下田蚡和田胜两个儿子。 王娡成年之后，被嫁给了槐里人金王孙，婚后育有一女金俗。按照常理，王娡虽是名门之后，但家道中落至此，如无意外，其人生轨迹原本应该与当时的所有平民女子没有两样，然而一个相士的出现，却改变了一切。 汉文帝时，槐里来了一位相士姚翁，臧儿听说其相面极为灵验，便请姚翁为自己的子女相面。姚翁在看过王娡的面相后，对着臧儿惊叹道，“此女乃是大贵之人，未来会生下天子”。 臧儿听后极为高兴，而王娡虽然已经嫁人，但早已厌倦了这种穷困潦倒生活的她，不甘心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遂对母亲表示要尽力一试。 于是，臧儿便将王娡从金王孙家中强行接了回来，希望金王孙能够与女儿离婚，金王孙听说丈母娘竟然为了相士一句话，就要让自己夫妻二人断绝关系，哪里肯罢休，三天两头跑到臧儿家要人，然而早已下定决心的王娡却是丝毫不念旧情，始终避而不见。 为了寻求富贵，臧儿托了很多关系，最终将王娡送入了太子宫充为婢女。金王孙敢到臧儿家中扰闹，却又哪里敢去太子宫要人，纵使心中百般不情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王娡能够抛弃子女寻求富贵，自然不甘心只在太子宫里做个婢女，自然是要千方百计寻求获得太子的宠幸。当一个女子不满足现状，而成心勾引一个男人的时候，尤其是当这个女子容貌出众时，无疑将会极为容易。 正所谓“事在人为”，王娡入宫后不久，便成功引起了太子刘启的注意，并很快得宠。太子刘启身边自然不缺美女，但不知王娡用了什么手段，太子刘启竟然被她迷得七荤八素，不仅毫不在意王娡的出身和此前已经嫁人的经历，很快便将其封为了美人。王娡得了富贵之后，倒也没有忘记家里人，经常在刘启面前夸赞胞妹王儿姁的美艳，结果王儿姁不久也进了太子府。 王娡受宠之后，一连给刘启生下了三个女儿。后来，王娡再度怀孕，并告诉太子刘启，说自己梦到一轮太阳扑入腹中，刘启认为这是显贵的征兆，因此极为高兴。然而，还没等王娡产子，汉文帝便驾崩了，太子刘启继承皇位，王娡被封为了仅次于皇后的夫人。刘启即位后不久，王娡生下皇十子，取名刘彘。 当初，汉文帝将刘启立为太子，薄太后为了让家族长久富贵，便从娘家选了一个侄孙女薄氏，立为了太子妃。薄姬希望通过联姻巩固薄氏家族的权势富贵，然而刘启对于这桩安排的婚事却极为不满，只是迫于薄太后和汉文帝的压力，不得不被动接受。 汉文帝后元七年（前157年）六月，汉文帝刘恒驾崩，太子刘启即位，薄姬被尊为太皇太后，薄氏则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皇后。薄氏虽然端庄贤惠、大方得体，但这样的女子却根本无法讨得刘启的欢心，再加上薄氏的身体原因，导致她始终没有生下一儿半女。 在汉朝，一个无子的皇后是无法长久保持自身地位稳固的，景帝后宫中那些有子嗣的嫔妃们，早已对太子之位和皇后之位虎视眈眈，薄皇后虽然在太皇太后薄姬的庇护下，勉强保住了皇后之位，但这却为其悲剧的结局埋下了伏笔。 汉景帝二年（前155年），太皇太后薄姬薨逝，随着这座靠山的倒塌，薄皇后在后宫中的处境愈发尴尬，薄皇后只能每日谨小慎微，尽量避免被废的命运。 彼时，汉景帝刘启正忙于削藩，为了防止诸侯叛乱攻入关中，将梁王刘武绑上朝廷这辆战车，曾有意无意向梁王刘武透露出要立他为皇位继承人的意思。然而，随着“七国之乱”的平定，汉景帝却似乎忘记了当初对梁王刘武的承诺，反而于汉景帝四年（前153年）四月，按照“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原则，将宠妃栗姬所生的长子刘荣立为了太子。 随着太子之位的确立，薄氏的皇后之位开始变得岌岌可危，而栗姬的地位却是水涨船高，毕竟“母以子贵”，任谁都看得出来，作为太子生母的栗姬，迟早会取薄氏而代之。 刘荣被立为太子之后不久，汉景帝的姐姐馆陶公主刘嫖便找到了栗姬，提议将自己的女儿陈阿娇嫁给太子刘荣为妃。 刘嫖是汉景帝刘启的胞姐，因赐封邯郸郡馆陶县为食邑，故被称为馆陶公主或馆陶长公主。刘嫖成年之后，被嫁给开国功臣陈婴之孙、堂邑侯陈午，因此刘嫖也被称为堂邑长公主。嫁给陈午之后，馆陶公主先后生有陈蟜和陈须两个儿子，以及陈阿娇一个女儿。 堂邑侯在开国功侯之中仅仅位列第八十六位，食邑也仅有一千八百户，权势地位都不算太高，即便是因为封地内有铁矿，相较于其他千户侯富庶不少，但也仅仅只是个富裕的功侯罢了，由于封地距离京城太远，而陈午又不在朝廷任职，故而在朝中的影响力极弱。 无论是汉文帝，还是汉景帝，都致力于打压功勋集团，那些排名靠前、权势滔天的大功侯都屡遭打压，像堂邑侯陈午这样的小侯可就更难自保了。 馆陶公主为了保住夫家的富贵，避免在朝廷的打压中遭殃，在丈夫无法轻易入京的情况下，便凭借自己的公主身份留在京城，用尽各种方式，拉近堂邑侯家族与朝廷之间的关系。 窦太后一生仅育有刘嫖一个女儿，长子刘启贵为皇帝，整日忙于国事，次子刘武又早早就封梁国，难以陪伴身边，再加上早年失明，窦太后虽然贵为太后，衣食住行不愁，但心中的孤独寂寞可想而知。如此情形下，时常入宫陪伴窦太后的馆陶公主，自然极受窦太后的疼爱。与此同时，馆陶公主又通过经常给弟弟汉景帝进献美女，来取悦于汉景帝刘启。 凭借窦太后的宠爱和汉景帝的宠信，不仅堂邑侯家族的财富地位的得以稳固，馆陶公主刘嫖也成为了汉宫中一个不可小觑的人物，而刘嫖亦凭此不断为自己和夫家争取富贵权势。汉景帝五年（前152年）三月，馆陶公主的次子陈蟜被封为隆虑侯，封地多达四千一百二十六户，远超堂邑侯陈午。 正是为了夫家的荣华富贵，在刘荣被立为太子之后，刘嫖才再度将主意打到了这个未来的皇帝身上。然而，刘荣的母亲栗姬，却是个嫉妒心极重之人，她对于刘嫖经常给汉景帝进献美女之事早已不满，此前由于刘嫖极受汉景帝宠信这才不敢表现出来，如今儿子被立为太子，栗姬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再加上是刘嫖有求于自己，她自然不会再有好脸色，当即便拒绝了刘嫖的提议。 馆陶公主见栗姬对自己如此痛恨，不得不担心未来刘荣即位之后，会对自己和堂邑侯家族不利。思来想去，刘嫖认为，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先下手为强，想办法废掉刘荣的太子之位。 经过缜密分析，刘嫖最终选择了王娡作为结盟对象。彼时，王娡不仅极受汉景帝宠爱，在窦太后面前同样极为受宠，而且王娡的妹妹、给汉景帝生下四个儿子的王儿姁同样极为受宠。更为重要的是，王娡之子刘彘自幼聪明伶俐，极受汉景帝喜爱，要不是齿序靠后，被立为太子也不无可能。 于是，馆陶公主刘嫖便找到王娡，表示愿意将女儿陈阿娇嫁给刘彘为妻，自己则会想方设法将刘彘推上太子之位。 按照“立嫡立长”原则，汉景帝虽然没有嫡子，但太子怎么也轮不到第十子刘彘，因此王娡虽然野心勃勃，最初倒也没有夺嫡之心，但馆陶公主伸出的橄榄枝，却让王娡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毕竟馆陶公主在窦太后与汉景帝面前，那是绝对说得上话的。因此，王娡立即便同意了这场政治联姻，由此则诞生了“金屋藏娇”这个成语。 为了废掉刘荣的太子之位，刘嫖此后不断在汉景帝面前进言，说栗姬常常诅咒汉景帝的其他宠姬，且使用妖邪惑人的媚道之术，这使得汉景帝开始逐渐对栗姬生出厌恶之心。与此同时，刘嫖又不时在景帝面前称赞王娡的儿子。潜移默化之下，汉景帝也认为刘彘更加德才兼备一些，且之前王娡便有梦日入怀的祥兆，进而由此产生了易储之心，不过还是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 后来，汉景帝因为身体不好，在栗姬面前说起了身后之事，将已经封王的几个儿子托付给栗姬，希望她能够照顾好这些孩子。 汉景帝此言，本有托孤和立栗姬为后的打算，但栗姬听完这话，善妒的她非但没有答应汉景帝请求，反而暴怒起来，非但不愿意照顾其他有宠的姬妾子女，甚至对景帝出言不逊。汉景帝对她的态度相当不满，但最终还是忍耐了下来，没有当场发作。 懂得适时而动的王娡知道景帝已经恼怒栗姬，但要废掉太子，还需要再加一把火，而这把火必须时机合适、火候得当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汉景帝六年（前151年）九月，在太子刘荣被立为太子两年之后，薄皇后终于被废黜，就此退居别宫。 汉景帝七年（前151年）冬十一月，一直隐忍不发的王娡终于使出了捧杀之计，她鼓动大臣上书，说道“子以母贵，母以子贵。今太子母号宜为皇后”。 汉景帝闻之大怒，奴骂道，“这岂是你能说的？”一怒之下将上书的官员处死。 王娡此举，让汉景帝误以为这是栗姬及栗氏外戚在私底下勾连外廷大臣，对栗姬早已不满的汉景帝，遂将刘荣废为了临江王。太子太傅窦婴多次替刘荣争辩，但皆被心意已决的汉景帝所拒。 太子被废后，窦婴愤怒之下以生病为由请辞，隐居于蓝田南山之下，宾客、辩士多次前往劝说，皆无功而返，直到高遂以“此举容易招致皇帝猜忌”为由进行劝说，窦婴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起身返京，此后朝见景帝如同以往，积极修复与汉景帝之间的关系。 刘荣被废之后，栗姬也被汉景帝打入冷宫，并对栗氏外戚和来往密切者展开清洗，栗姬的亲属栗卿等人全部被杀，因栗姬的娘家在齐地，汉景帝便又诏命济南太守郅都逮捕审问栗氏一族。 当初，河间王太傅卫绾率兵参与平定“七国之乱”，因功升任中尉，结果也因为与栗氏有关而被牵连，汉景帝念在其为官清廉、年老德高，这才没有动杀心，只是让其告假还乡。 栗姬眼看儿子被废、自己也被打入冷宫，可是直到此时，她依旧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何就落到了如此境地，又无法见到汉景帝进行解释，结果在愤恨、惊惧、无助之中，不久便郁郁而终了。 刘荣被废后，汉景帝决意立刘彘为太子，虽然刘彘排行第十，但这却难不倒汉景帝，他先是于同年四月十七日立王娡为皇后，如此一来刘彘虽然排行第十，但却等于拥有了嫡子的身份。四月二十五日，汉景帝立年仅七岁的刘彘为太子，并改名刘彻。 王娡立后之后，其亲属田蚡、田胜、王信等人也随之得以入朝为官，虽然只是担任一些闲职小官，但也算逐渐富贵了起来。而刘彻被立为太子之后，卫绾也被重新召回朝廷，被任命为了太子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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